星泪融入道痕的刹那,叶残生眼前的世界褪去所有色彩,唯剩黑白交织的法则经纬。他看见归墟之眼每一次搏动时,星辉如血液般沿着无形的脉络流淌;也看见天尊的污染如墨汁滴入清水,正沿着这些脉络缓慢渗透。星泪在他灵台中化作一柄剔透的玉梳,轻柔梳理着那些被淤塞、扭曲的法则丝线。每一次梳理,都带来撕裂魂魄般的剧痛,却也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清明——他正以自身为容器,承受着归墟之眼万年积垢的反噬。
一、星脉涤秽
叶残生盘坐于星辰祭坛中央,织影剑横于膝上,剑身阴影与星辉交融。他引导星泪之力,如涓流般渗入归墟之眼最细微的法则节点。第一个被净化的,是连接“荧惑星野”的支脉。污浊褪去时,遥远的荧惑星骤然亮起赤芒,其星域内肆虐多年的“心魔煞风”竟悄然平息。第二个被梳理的“辰极冰脉”贯通刹那,北极星海冻结万载的玄冰发出清脆裂响,蛰伏冰下的古星兽胚胎传来复苏的悸动。
然而,当星泪触及核心区域那团最浓稠的污秽时,异变陡生!污秽中竟浮现出天尊的面容,冷笑间分化出三具与叶残生容貌一般无二的“蚀心魔影”,手持扭曲的影剑反噬而来!每一剑都直指他道心最脆弱的角落:对凌无赦牺牲的愧疚、对泊舟客逝去的无力、对自身宿命的迷茫……
二、心剑斩影
织影剑感应到主人心绪激荡,发出忧戚的低鸣。叶残生闭目凝神,星泪在灵台中漾开涟漪,将凌无赦最后守护的意念、泊舟客豁达的笑容、凌素心坚定的目光——那些支撑他走到今日的光明碎片,一一映照心湖。他猛然睁眼,眸中星河流转:“孽障,尔等不过心尘所聚,也配乱我道心?”
膝上织影剑无声滑出,剑锋过处并非斩击,而是“编织”!剑尖牵引着星辉与阴影,将三具魔影的攻势织入一幅浩瀚星图:凌无赦的血战化为守护星座,泊舟客的航迹化作指引星路,自身的迷茫融为探索的轨迹……魔影在星图中左冲右突,却如陷蛛网,最终被图中蕴含的至诚道意生生化去!
三、泪映前尘
核心污秽消散的瞬间,星泪骤然沸腾,将一段被天尊刻意掩埋的真相灌入叶残生识海:万载前,归墟之眼曾因星辉过盛而濒临崩塌,初代守护者凌玄胤(叶残生前世)为平衡星力,自愿兵解将半数本源散入星海。天尊彼时作为辅佐者,却趁机窃取逸散星力,更将失衡之罪嫁祸于凌氏,这才有了后世“凌氏血脉为祸源”的谎言!而渊主,竟是被天尊诱导堕落的上一代归墟守护者!
真相如惊雷炸响,叶残生道心震颤,星泪随之共鸣,归墟之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辉。光辉所及之处,星海中所有被天尊篡改过的史册碑文,其字迹皆如积雪遇阳般消融重铸!远在九阙天城的天尊本体,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座下星辰王座裂开细密碎纹。
四、星诏诸天
叶残生起身,额心道痕已化为星泪形状的永恒印记。他以织影剑为笔,引星辉为墨,在虚空中划下三道诏令:
第一诏飞向烛阴古城,影渊之门洞开,万千梦影生灵获准迁入星辉庇护之地;
第二诏射向靖海司总坛,大都督腰间玉珏应声而碎,潜伏多年的凌氏旧部纷纷现身,剑指叛徒;
第三诏直贯九阙天城,化作漫天星雨洒落,天城中所有被蒙蔽的星官皆神魂震荡,眼底重现清明。
天尊的咆哮震碎层层星云:“逆贼!纵使真相大白,汝又岂能撼动万载根基!” 叶残生抚剑遥望,声音平静却传遍诸天:“根基?今日始知,吾即根基。”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片星海陷入诡异的凝滞。旋即,以叶残生为中心,一道无法形容的波纹无声荡开。波纹过处,被天尊篡改、扭曲了万载的星辰法则开始崩解重塑——曾经需要借助星钥才能引动的星辉,此刻如呼吸般自然汇聚于他周身;那些依附于旧秩序、被天尊烙下奴印的巡天星兽,发出解脱的长吟,眼中暴虐的红光褪去,化为清澈的星辉;甚至遥远星域中,一些早已被宣告枯死的星脉,竟如冬眠醒来的巨兽,发出了微弱却坚定的搏动!
“不可能!” 天尊的咆哮带上了惊怒,他感受到自己经营万载的权柄正在飞速流失。九阙天城剧烈震动,那座由星辰法则强行凝聚、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凌霄宝殿,殿顶的星辰开始一颗接一颗地黯淡、坠落。殿内那些原本对他唯命是从的星官,此刻身上烙印的禁制纷纷破碎,他们茫然抬头,眼底深处被蒙蔽了万古的灵光正逐渐苏醒,看向天尊的目光,从敬畏变成了惊疑,继而化为愤怒。
叶残生并未看向天城,他低头俯瞰。目光所及,烛阴古城的阴影壁垒在星辉照耀下变得通透,无数梦影生灵仰望着他,为首的烛阴少女微微颔首,身影缓缓融入阴影,开始了举族向光明星域迁徙的漫长旅程。靖海司总坛方向,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与灵力碰撞的光华,那是终于看清真相、忍辱负重多年的凌氏旧部,与大都督及其党羽的决战已然爆发。星辉如无形的诏令,为正义者加持,让背叛者战栗。
他抬起手,指尖星泪印记灼灼生辉,轻轻点向虚空。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只有一道纯净至极的星辉,如画笔般抹过天际那道被天尊撕裂的、仍在渗漏污秽的空间裂痕。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污秽如沸汤泼雪般消融。这举重若轻的一幕,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它昭告诸天,新的秩序守护者已然诞生,其力量源于星辰本源,平和而不可抗拒。
“万载根基?”叶残生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重塑乾坤的决绝,“从今日起,星辰轨迹由我指引,万物枯荣依我律动。这,便是新的根基。” 织影剑在他手中发出清越悠长的鸣响,仿佛在应和这开天辟地的宣言,剑身阴影与星辉完美交融,化为一道横贯星海的桥梁,桥的另一端,直指九阙天城最深处的阴影——天尊真身所在之地。最终的对决,已无可避免。
(第一百零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