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嫣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封泛黄的情书装进相框。她仔细抚平纸张边缘,用透明胶带固定好裂口。做完这些,她打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 盒子里躺着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个小巧的锁形装饰。这是她上个月特意找银匠定做的,复刻了桥上那把锁的造型。她拿起项链对着灯光细看,锁面上依稀可见“hY”两个字母的轮廓。 手机屏幕亮起,叶哲发来定位信息。珠海码头附近一家花店的地址,附言说明天下午三点在那里见面。黄嫣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项链吊坠。 她走到梳妆镜前试戴项链。锁形吊坠垂在锁骨下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镜子里,床头那个装着情书的相框正好映在项链后方,仿佛十年前的心事与现在的期待重叠在一起。 调整项链搭扣时,她发现吊坠背面有个细微的缝隙。用指甲轻轻一撬,锁形吊坠从中间打开,里面嵌着个更小的金属片——正是桥上那把锁的微型复刻品,连锁孔里的锈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黄嫣怔怔地看着这个意外发现。银匠当时只说做个纪念品,没提还有这个隐藏设计。她轻轻触碰那个微型锁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昨晚叶哲递还锁时指尖的温度。 她给叶哲回复消息:“收到。我会准时到。” 放下手机,她继续端详项链。开合的吊坠设计得很精巧,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背面的缝隙。她试着把吊坠合上,又打开,反复几次后终于确定要佩戴着它去明天的约会。 窗外飘过几缕蒲公英绒毛,有一簇粘在阳台的玻璃门上。黄嫣走过去推开玻璃门,二十层楼高的阳台上,更多蒲公英正乘着春风掠过。她伸手想接住一簇,绒毛却从指缝间溜走了。 回到房间,她开始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最后选定了米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既不会太过正式,也不会显得随意。她把搭配好的衣服挂起来,又检查了一遍项链的搭扣是否牢固。 手机再次震动,是花店老板娘发来的好友申请。通过后对方发来一段语音:“叶先生预订了明天下午的场地,想确认一下您对花材有没有特殊要求?” 黄嫣回复:“按他安排的就好。” 老板娘又发来一张照片,是花店内部的布置。木质架子上摆满各种花材,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盆蒲公英。黄嫣放大图片,发现蒲公英盆底贴着一张便签,但字迹太小看不清楚。 “那盆蒲公英也是商品吗?”她问老板娘。 “这是非卖品。叶先生说这是重要道具。”老板娘回复道,“他每个月都会来照料这些蒲公英,坚持好几年了。” 黄嫣想起叶哲昨晚说的要带一束蒲公英见她哥的话。她点开叶哲的聊天窗口,输入又删除,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她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高中时代的纪念品:毕业照、旧校徽、还有一叠用橡皮筋捆好的电影票根。最下面压着本硬壳笔记本,翻开全是当年没寄出的信稿。 一页页翻过去,字迹从青涩到成熟,内容从日常琐事到不敢明说的心事。在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张观测台门票的存根,日期正是他们错过的那天。 她把项链取下来放在笔记本上,拍了个照片发给叶哲:“准备戴着这个赴约。” 叶哲很快回复:“很配你。”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黄嫣注意到他用了“这个”而不是“这条”。 “银匠是我介绍的。”叶哲说,“设计图我改过三次。” 黄嫣重新拿起项链细看。现在她才注意到,锁形吊坠的弧度确实和普通锁具不同,更接近桥上那把锁特有的弯曲角度。连吊坠边缘的磨损都模仿得恰到好处。 “为什么加那个小设计?”她问。 “觉得你会喜欢。”叶哲回复,“就像你哥在书签上刻字那样。” 黄嫣走到阳台,夜风拂过她的发梢。楼下街道的车灯连成流动的光河,几簇蒲公英在光晕中飘荡。她握紧掌心的项链,金属渐渐被体温焐热。 回到屋里,她给叶哲发了条语音:“明天见。” 她把项链放在梳妆台上,旁边是装情书的相框。准备关灯时,又忍不住拿起项链戴好。锁形吊坠贴着皮肤,微凉的触感让她格外清醒。 她打开手机日历,在明天的日期上做了标记。备注栏里写着“珠海码头·花店·三点”。退出日历时,屏保照片正好是昨晚拍的江景,渡轮的灯光在墨色水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带。 收拾明天要带的包时,她特意选了内侧有拉链口袋的那只。把钱包、钥匙、口红逐一放好,最后塞进一包纸巾。拉上拉链前,她犹豫片刻,又把那枚“hY”书签放了进去。 她给哥哥发了条消息:“明天要和叶哲见面。” 哥哥回复得很快:“需要我提前见见他吗?” “不用。”黄嫣打字,“先让我们自己处理。” “他要是带蒲公英来,记得拍张照。”哥哥又发来一条,“我想看看他种的和我当年种的有什么不同。” 黄嫣答应下来。她想起哥哥总说,每个种蒲公英的人都有放不下的心事。叶哲种了这么多年,不知是不是还在惦记那个像蒲公英般飘远的罗薇。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烦躁。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时发现手机有新消息。叶哲发来一张照片,是放在木盒里的那把旧锁,旁边摆着铜制书签。 “都准备好了。”他写道。 黄嫣回复:“我也是。” 她放下手机,继续整理明天要带的东西。所有物品检查了三遍,终于拉上背包拉链。她把包挂在门边衣架上,这样明天出门不会忘记。 临睡前最后看了眼项链,锁形吊坠在床头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关掉灯,在黑暗里轻轻握住吊坠。金属表面已经变得温暖,棱角处稍微硌着掌心。 半梦半醒间,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她勉强睁开眼,看到叶哲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明天有雨,记得带伞。” 黄嫣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翻身继续睡。朦胧中似乎听到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但也许只是错觉。 清晨天还没亮她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项链还在脖子上,吊坠的锁扣完好无损。她起床拉开窗帘,外面天色阴沉,但雨还没下起来。 她比平时更仔细地梳洗打扮,化妆时特别注意让项链不被头发缠住。换好衣服后,她站在全身镜前打量自己。米色针织衫衬得锁形吊坠更加醒目,但又不至于太过显眼。 整理背包时,她发现那包纸巾已经用完,于是重新换了一包。检查钱包里的现金和证件时,指尖触到那枚书签冰凉的边缘。 一切准备就绪才刚过正午。她热了杯牛奶,坐在阳台边慢慢喝着。乌云在天空堆积,风里带着潮湿的气息。几簇蒲公英被迫压低飞行高度,从栏杆缝隙间匆匆掠过。 她给花店老板娘发了条消息,确认今天的营业时间。老板娘回复说花店正常开放,叶先生早上已经来过了。 “他带了什么东西吗?”黄嫣问。 “一束包扎好的蒲公英。”老板娘回复,“现在放在冷藏柜里。” 黄嫣放下手机,把空杯子放进水槽。离出发还有两个多小时,她决定再检查一次背包。虽然所有物品都在原位,但她还是重新整理了一遍。 雨终于开始下了,细密的雨点敲打着阳台玻璃。黄嫣站在窗边看了会儿雨,然后回到房间给项链拍了张照片。照片里,锁形吊坠在针织衫领口若隐若现,背景是流淌着雨痕的玻璃窗。 她把照片设为私人相册,没有发给任何人。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她打开电视又关掉,翻开一本书却读不进去。最后她索性开始清洁公寓,从客厅到卧室都打扫了一遍。 打扫到书房时,她在书架前停留片刻。手指拂过那些旧书脊,最终停在一本《植物图鉴》上。抽出来翻开,书页间夹着几朵压干的蒲公英,标签上写着采集日期——都是他们复读那年的春天。 她把书放回原处,继续擦拭书架。当抹布掠过最顶层时,碰落了一个铁盒。盒盖摔开,里面飘出几张旧照片。都是高中时代拍的,有一张恰好是叶哲在教室窗台照料蒲公英的背影。 她把照片捡起来重新收好,铁盒放回书架顶层。 雨势渐小,但天色依旧阴沉。她看了眼时钟,终于到了该出发的时间。穿上外套,背上背包,最后在镜前确认项链佩戴端正。 出门前,她给叶哲发了条消息:“现在出发。” 电梯从二十层缓缓下降,显示屏的数字不断跳动。黄嫣望着镜面轿厢里的自己,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项链。锁形吊坠随着电梯运行微微颤动,像心跳的节奏。 走出公寓大楼时,雨刚好停了。空气清新湿润,路边积水倒映着灰白色的天空。她撑开伞又收起,决定直接去地铁站。 等红灯时,她打开手机地图查看路线。从她家到珠海码头需要换乘三次,预计耗时五十分钟。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碰到那枚书签。 地铁进站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她随着人流走进车厢,找了个靠门的位置站好。列车启动时,她透过车窗看见自己的倒影——锁形吊坠在车厢灯光下闪过一道微光。 她低头打开吊坠,确认那个微型锁片还好好地嵌在里面。合上吊坠时,列车正好驶出隧道,阳光突然洒进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