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安他老大夫身边，目光扫过牢顶的通风口，“能在这么短时间迷倒所有人，还让烟味散得只剩这点……这迷烟究竟是什么来头？”
老大夫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扇了扇那人身上的气味进入自己的鼻孔里，摇了摇头：“此烟药力霸道，挥发又快，老夫行医四十载，从未见过这般烈性的。能配出这种东西的，绝非寻常江湖郎中，定是个中高手。”
“高手？”辰平王负手站在牢门前，听到这话，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眼底的厉色几乎要凝成冰，“看来这凶手背后藏着的势力，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寻常毛贼，哪有这般手段？”
宋霁用力咬了咬下唇，唇瓣泛起一点白，眼神却愈发清亮坚定，像淬了火的钢：“管他背后是谁，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人揪出来！”她转头看向周珩安，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周大人，方才让你查的逃脱踪迹，可有眉目？”
周珩安脸上掠过一丝愧色，摇了摇头：“属下带着人把牢区翻了个底朝天，墙角的砖缝、后墙的排水口，连茅厕都没放过，愣是没找到半点痕迹。对方像是长了翅膀，又或是对这里的每一寸路都了如指掌，选的路线刁钻得很。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只有墙角的虫鸣断断续续地响着。
“哼，”辰平王突然冷哼一声，打破了沉默，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狱卒，“这刑房守卫堪比王府内院，别说带个人逃出去，就算是只鸟雀也难飞。他能如此顺利脱身，怕是……有内应。”
“内应？”宋霁眸光骤然一闪，像是被什么东西点醒，她猛地转头看向那些昏迷的狱卒，“若真有内应，范围恐怕就在这些人里……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方才我们不是把几个不符合叶霜华案凶手特征的狱卒放出去了吗？会不会……”
话没说完，她已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若是自己亲手放跑了内鬼，那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炎炎日中突然起了一阵风，这风来的竟然让人有一些不爽快。
廊下的灯笼被风掀得猎猎作响，宋霁心头猛地窜起一股寒意，像被冰水浇透——阿桃方才一直在厅外候着，那些被放走的狱卒她定然见过！
“阿桃呢？”她声音发颤，方才强压的镇定瞬间崩塌，目光在牢区入口处慌乱地扫了一圈，裙摆被急步带起的风卷成一团。“我去找阿桃！”话音未落，人已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鬓边的珠花随着跑动的幅度簌簌摇晃，撞在脸颊上也浑然不觉。
周珩安见状心头一紧，宋霁这般失态，必是想到了关键处。他对着辰平王匆匆一拱手：“臣也去看看！”话音未落已提步追出，衣袍在昏暗的甬道里划过一道残影。刚拐过拐角，恰逢腿脚蹒跚的刘大人提着官帽赶来，周珩安收势不及，肩膀重重撞在对方胳膊上，刘大人手里的文书散落一地。
“对不住！”周珩安头也不回，只匆匆丢下三个字。
“哎？周大人这是……”刘大人捂着胳膊，看着满地的纸页，眉头拧成了疙瘩。
“情况紧急！”周珩安的声音已飘出老远，身影早已消失在廊尽头。
刘大人正一头雾水，辰平王已从牢内走出，他捡起地上一张文书，简单将凶手逃脱、恐有内鬼之事说了两句。
刘大人脸色骤变，方才还松弛的脸皮瞬间绷紧，忙不迭地拍了拍官服上的灰，也拔腿追了上去，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
前厅外的空地上，日头越来越偏离，将人影拉得老长。宋霁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阶下的阿桃，她正和两个小吏低声说着什么，裙角沾着草屑，显然也等得焦灼。
“公主？”阿桃见宋霁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脸上立刻浮起慌张，她快步迎上两级台阶，手指下意识绞着袖口，“您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宋霁扶着廊柱喘了两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她一把抓住阿桃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方才放走的狱卒，都有谁？你记没记下名字？他们……他们往哪去了？”一连串的问题像珠子般滚出来，声音里带着难掩的颤抖。
阿桃被她抓得一怔，忙回道：“一共走了十个，当时事急，没来得及登记……”她抿了抿唇，努力回忆着，“我瞧着有两个径直回去了，说是要去当值，剩下的八个，都说是散了，回家去了。”
两个回去当值，这意味着至少有一个人是凶手的帮凶，帮助他成功逃脱。宋霁紧紧地盯着阿桃，追问道：“那你是否还记得那两个回去当值的人具体长什么模样呢？”
阿桃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始回忆起来。她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在努力拼凑着那两个人的面容。
“他们两个人都长得很高，”阿桃缓缓说道，“其中一个人身材很壮实，肌肉线条明显；而另一个人则相对瘦小一些。”
宋霁点了点头，示意阿桃继续说下去。
“那个身材较壮的人，皮肤黝黑，给人一种健康的感觉；而那个瘦小的人，皮肤比较白皙，看起来有些文弱。”阿桃接着描述道，“还有，那个瘦小的人眉毛比较浅，不太明显。”
宋霁一边听着阿桃的描述，一边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两个人的形象。她觉得这些细节可能会对破案有所帮助，于是继续追问：“除此之外，你还能想起其他关于他们的特征吗？比如他们的口音或者其他特别的地方？”
阿桃绞着袖口，额角沁出细汗，声音带着几分歉疚的发虚：“方才乱哄哄的，那几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脸都没瞧真切……实在是记不清了。”
“呼——”周珩安大步奔来，衣袍后背已洇出一片汗湿，目光落在宋霁紧绷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