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棺材靠在神像左边,磕完三个头,四人转身下山时,谁都没敢多喘一口粗气。
周小言和老板夫妇并没走,留在山神庙外等着。山风穿过树林,带着些凉意,周小言望着庙门,忽然开口问:“老板,柳家二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一个怀着身孕的姑娘家,怎么就这么没了?”
老板叹了口气,旁边的老板娘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惋惜:“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柳家二姑娘早就定了亲,原打算过了年就成亲,跟那未婚夫感情也挺好,俩人常凑在一块儿说话。”
“出事那天,她未婚夫的发小来找她,说她未婚夫在城外等她,要带她去个地方。柳家二姑娘信了,就跟着去了。”老板娘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哪想到那小子把她领到一片油菜花地,见四下没人,就起了歹心,把她往花地里拖。”
“二姑娘哪里肯从,拼命挣扎,油菜花被压倒了一大片。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斗得过年轻力壮的小子……”老板娘抹了把眼角,“回来后,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半句不提这事。直到后来肚子大了,实在瞒不住了,家里人才知道。”
“她爹娘追问,她起初还不肯说。偏偏这时候,她那未婚夫也听说了,当即就找上门来,骂二姑娘不检点,说她是破鞋,没成亲就怀了野种,非要退亲,还逼着柳家退还订亲的礼品,额外要赔偿。”
“柳家自觉理亏,又丢不起这人,只好同意退亲。可那前未婚夫的娘和大嫂嘴巴厉害,到处散播闲话,说二姑娘跟好多男人不清不楚,把她说得一文不值。”
“柳家的人也急了,逼着二姑娘说孩子到底是谁的。她被逼得没办法,才哭着把油菜花地里的事说了。柳家当即带着亲戚去找那小子理论,可那畜生死活不承认,反倒说是二姑娘勾引他,还胡吣说二姑娘早就不是清白身子,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
“这话传出去,二姑娘更是被人指指点点,连门都不敢出。她娘也气糊涂了,天天骂她不知廉耻。那姑娘本就性子烈,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和羞辱……没过几天,就在屋里上吊了……”
老板娘说完,长长叹了口气。山神庙外的风更凉了,周小言望着紧闭的庙门,眉头拧得更紧——这柳家二姑娘,死得这般冤屈,怨气难怪这么重。
被恶人欺辱,遭亲人误解,到最后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含冤而死……这般深重的冤屈,攒下的怨气怎能不重?也难怪会缠上宝根——她是急着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依托,找个能替她们娘俩讨公道的“爹”啊。
老板在一旁唉声叹气,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得“砰砰”响:“都说死者为大,可她这怨气不散,不光要害我家宝根,怕是往后还得惹更多麻烦。
周小言抬眼看向山神庙紧闭的大门。门板斑驳,门环上的铜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一双紧闭的眼,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放心。”
顿了顿,迎上老板焦灼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今晚过后,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得有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