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临时军营的帐篷染成赭红色,赵虎刚把最后一名伤兵扶进医帐,帐外就传来马蹄声 —— 不是援军的轻快节奏,是驿站传旨官特有的、带着威压的缓行马蹄,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
“赵虎接旨!” 传旨官的声音尖细如锥,穿透帐帘时还裹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赵虎心头一沉,他刚率残兵从阴罗教尸傀阵中突围,盔甲上的血痂还没干透,却只能敛去疲惫,撩袍跪在帐前的碎石地上。身后的亲兵们也纷纷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营地里格外刺耳。
明黄色的圣旨展开,传旨官的声音却没半分宣读圣谕的庄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赵虎,违诏驰援青云观,擅离防区致边境空虚,着即押解回京,交大理寺问罪!钦此。”
“什么?” 亲兵们哗然,赵虎猛地抬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驰援青云观是为阻阴罗教邪祟,怎么反倒成了 “致边境空虚”?传旨官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眼神却不自然地瞟向腰间 —— 那里系着块玄色腰封,封角不经意间掀开,露出半枚青铜鬼符的尖角,符上刻的血色骷髅纹,正是阴罗教信徒的标识!
“将军且慢接旨。”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帐后传来,张道爷握着灵剑史珍香走出,剑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传旨大人,你腰间的青铜鬼符,可是阴罗教‘通魂符’?”
传旨官脸色骤变,下意识伸手去捂腰封,却已来不及。张道爷上前一步,指尖凝着微弱阳炎:“此符需以活人精血炼化,你身为朝廷命官,竟与邪祟为伍。这道圣旨,怕是阴罗教要断我等臂膀的毒计吧?”
赵虎浑身一震,他本想就算是死,也要回京向陛下辩白,可张道爷的话如惊雷炸醒了他 —— 若真是阴罗教的计,回京便是自投罗网,不仅洗不清罪名,还会让军中忠义之士群龙无首。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道爷,那我该如何?”
“假死。” 张道爷俯身,从怀中掏出个瓷瓶,瓶塞打开时飘出淡淡草药香,“这是青云观秘制的‘龟息假死散’,服下后脉息全无,形如死人。让你最信任的心腹带着你的‘尸身’回京领罪,你则乔装成樵夫,暗中联络军中旧部。”
帐内,赵虎的贴身亲兵老周站了出来,他脸上还留着尸傀抓出的疤痕:“将军,末将愿去!末将无牵无挂,就算被识破,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赵虎拍着他的肩,眼眶发红,接过瓷瓶仰头灌下,片刻后便面色苍白地倒在榻上,脉息渐无。老周忍着泪,用草席裹住他,连夜赶向京城。
与此同时,青云观的藏经阁里,烛火摇曳如豆。玄机子戴着老花镜,指尖拂过《玄阴秘录》泛黄的纸页,书页上用朱砂批注的字迹早已模糊,唯有 “噬龙气续命” 四字格外清晰。他猛地一拍桌,烛火都颤了颤:“原来如此!”
案上摊着的古籍旁,放着从青云观地宫取出的 “前朝龙气残片”,残片在烛火下泛着暗金微光,却隐隐缠着丝黑气。玄机子拿起残片,与秘录对照:“前朝灭亡时,皇室龙气并未溃散,竟是被这阴罗教教主吞噬了!他躲进地下古墓,靠龙气压制阴气反噬,如今现世,是要集齐三样东西 —— 纯阴魂(史珍香)、玄阳阵(青云观地基下的古阵)、血晶源(阴罗教镇教的血晶),炼就‘不灭阴身’!”
窗外传来夜风吹动松枝的声响,玄机子望着案上的秘录,眉头紧锁。他起身走到三清像前,点燃三炷香:“玄虚师兄,道爷,这教主的图谋远比我们想的可怕,三日后的青云观,怕是一场生死硬仗啊。” 香灰落在蒲团上,如碎雪般轻颤,像是在应和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