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的鱼汤确实一绝。用泉眼甘冽的水,配上现捕的鲜鱼,再加入一些她辨认出的、带有淡淡咸味和香气的海带(这是巴勒在附近溪流下游发现的),撒上几粒捣碎的野果提鲜。虽然没有盐,但那原汁原味的鲜美,足以让奔波了一天的几人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毛球更是把整个小脑袋都埋进了它专用的那个小木碗里,呼噜呼噜喝得欢快,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看来,只要不是让它去搞“航空航天”,它在干饭领域还是极具天赋和热情的。
“巴勒,地图研究得怎么样了?”江屿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咂咂嘴,问道。
巴勒用木棍在地上简单画出了路线:“从这里出发,向东南方向。大部分是丛林,需要小心毒蛇和一种喜欢挂在树上的刺毛虫。中间要绕过一小片泥沼,边缘有硬地可以走。最后一段是礁石区,比较难走,但能看到那个漩涡标记的海域。”
他顿了顿,补充道:“按照我们的速度,清晨出发,顺利的话,傍晚前能到。但必须在退潮时才能靠近那片礁石区,涨潮很危险。”
“时间窗口很重要。”江屿点点头,“我们得算好潮汐。阿古,明天一早,你去海边我们之前取水的地方,做个标记,观察一下海水每天什么时候涨到最高,什么时候退到最低,连续看两天,找出规律。”
“保证完成任务!”阿古立刻挺起胸膛,对于这种带点“技术含量”的侦察活,他向来积极。
“莉莉,这次外出,你的草药能派上用场吗?”江屿又看向莉莉。
莉莉想了想,从她的小“实验室”拿出一个用大树叶包好的小包:“我晒干了一些那种绿色草药,磨成了粉。如果只是小的划伤或者蚊虫叮咬,撒上一点应该能缓解。但……大的伤口或者内服,我还是不敢。”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保持着审慎的态度。
“够了,有备无患。”江屿鼓励道,“这次探索,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观察和获取资源,不是去打架。尽量避开危险,速去速回。”
计划敲定,接下来就是紧张的准备工作。检查武器、准备干粮和水、制作火把、打包应急物品……每个人都忙碌起来。毛球似乎也察觉到又要出远门,兴奋地围着大家转圈,时不时叼来一根它认为很结实的藤蔓,试图塞进江屿的背包里,被江屿哭笑不得地拿出来。
“毛球,你留守。”江屿按住躁动的小家伙,“这次去的地方靠近海边,说不定有大型海鸟或者别的什么,你去了目标太大。在家好好看家,帮莉莉姐姐看着晒的鱼干,别让别的动物偷吃了。”
毛球一听不能去,顿时蔫了,耳朵耷拉下来,趴在地上,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地看着江屿,仿佛在说“你又抛弃我”。
莉莉心软,把它抱起来:“乖,我们很快就回来。你在家,我晒的那些宝贝草药才安全呀,万一被风吹跑了怎么办?”毛球这才稍微打起精神,用小脑袋蹭了蹭莉莉的手心,算是接下了“守护草药”的重任。
两天后,潮汐规律基本摸清。清晨,天刚蒙蒙亮,江屿、阿古和巴勒三人便背着行囊,踏上了前往海岸漩涡点的路。莉莉和毛球站在营地门口,目送他们消失在丛林的雾气中。
路线果然如巴勒所料,充满了各种“小惊喜”。阿古差点一脚踩进伪装巧妙的毒蛇窝,幸亏巴勒眼疾手快用木矛拨开;穿过一片低矮灌木时,无数细小的刺毛虫从天而降,粘在衣服上又痒又痛,三人不得不停下来互相清理了好一阵;绕行沼泽地时,那散发着腐殖质气味的黑色泥潭,仿佛隐藏着未知的怪兽,让人心生寒意。
“这鬼地方,真是走一步一个坑。”阿古一边拍打着身上可能残留的刺毛,一边抱怨。
“习惯就好。”江屿倒是很淡定,“就当是岛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顺便体验一下原始丛林徒步越野。”
巴勒在前面带路,步伐稳健,他对各种野兽的足迹和粪便有着惊人的判断力,总能提前避开可能存在大型猎物的区域。江屿越发觉得,这位沉默寡言的老兵,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丛林生存知识库。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小溪边休息,补充水分,吃了些肉干和“奶油坚果瓜”。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古闲不住,拿着他那改良了N次还是不太靠谱的投石索,对着溪水里的影子练习,结果石子没打中影子,反而惊起了一群在岸边喝水的小鸟,扑棱棱飞走一片。
“阿古,你这准头,以后咱们营地要是缺鸟儿了,就派你出去,保证能把方圆百里的鸟都吓跑,省得它们吵我们睡觉。”江屿忍不住打趣道。
阿古挠着头,嘿嘿傻笑:“我这不是在努力嘛老大!总有一天,我能用这玩意儿打下一只大鸟来加餐!”
休息过后,继续赶路。地势开始变得起伏,空气中咸湿的海风气息越来越浓。树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礁石和低矮的耐盐碱灌木。
终于,在夕阳开始染红天边的时候,他们爬上了一处较高的礁石,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展现在眼前。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白色的泡沫四处飞溅。
“看那里!”巴勒指着远处一片海域。
只见在那片海面上,确实有一个明显的漩涡区域,海水在那里缓缓旋转,形成一个直径大约十几米的漏斗状凹陷,与周围平静的海面形成鲜明对比。漩涡中心颜色深邃,仿佛直通海底。
“这就是‘流动的财富’?”阿古瞪大了眼睛,“这怎么看都像是能把人卷进去吃掉的陷阱啊!”
江屿仔细观察着。漩涡的速度似乎并不快,更像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海流现象。在漩涡边缘的礁石上,他看到了一些反光的东西。
“走,趁现在退潮,我们靠近点看看。”江屿下令。
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礁石向漩涡方向靠近。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自然力量的威慑。海风的呼啸声、海浪的拍击声、以及漩涡那低沉的吸水声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聋。
来到漩涡边缘的礁石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
只见礁石的缝隙里,卡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破碎的木板,有生锈的铁桶,有缠绕在一起的海藻和绳索,甚至还有一些颜色鲜艳的塑料碎片(这显然是现代文明的产物)。海浪不时将一些新的东西推到礁石上,又被回流的海水带回去一些。
“我的天……这地方是个天然的海上垃圾场……不,是漂流物收集点!”阿古惊叹道。
江屿心跳加速。这些东西在文明社会是垃圾,但在这里,每一件都可能是宝贝!木板可以加固营地,铁桶可以烧水煮物,绳索更是用处极广!他甚至看到了一块疑似帆布的碎片!
“快!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抓紧时间收集!”江屿喊道,自己也立刻动手。
阿古兴奋地冲向一个半埋在沙石里的木箱,用力把它拖了出来。箱子已经破烂,里面空空如也,但箱子本身是完好的硬木!巴勒则看中了一捆被海水泡得发黑的粗麻绳,正努力把它从礁石上解下来。
江屿的目光则被一个卡在石缝里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物件吸引。他费力地把它抠出来,发现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黄铜指南针!虽然外壳破损,里面的指针也歪了,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发现!如果能够修复,对他们未来的导航探索将起到巨大作用!
就在三人沉浸在“淘宝”的喜悦中时,巴勒突然发出一声警示的低吼:“小心!水里有东西!”
江屿和阿古立刻抬头,只见在漩涡边缘那浑浊的海水里,一道巨大的、暗色的影子正缓缓游过,其长度恐怕超过三米!它似乎对礁石上的几人并不感兴趣,只是慢悠悠地绕着漩涡游动,像是一个忠诚的守卫。
“是鲨鱼?还是别的什么大海兽?”阿古紧张地握紧了木矛。
江屿也感到一阵心悸。看来,“流动的财富”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这片海域有着自己的守护者。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别管它!我们拿上东西,立刻撤退!”江屿当机立断。
三人迅速将收集到的“战利品”——木箱、麻绳、一块不小的帆布、几个生锈的铁钉,以及那个宝贵的破指南针——打包好,沿着原路快速撤离了礁石区。
直到远离了那片轰鸣的海域,重新进入相对安静的丛林,三人才松了口气。
“好家伙,捡点破烂还得跟大海兽抢生意。”阿古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
“但收获不小。”江屿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包,特别是那个指南针,“看来这‘靠海吃海’的计划,有搞头。不过下次来,得更加小心,最好想办法避开那个大家伙。”
巴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次探索,证实了地图标记的可靠性,也让他们对这片海域的危险有了直观认识。
回程的路似乎轻快了许多。虽然背着收获,但想到营地将迎来一批宝贵的“工业原料”,三人的脚步都充满了力量。
当夜幕降临时,他们终于看到了泉眼营地那熟悉的篝火光芒。莉莉和毛球早已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安全归来,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尤其是毛球,它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绕着江屿的腿兴奋地转圈,然后突然停下,凑近江屿湿漉漉、沾满海腥味的裤腿嗅了嗅,紧接着……
“阿嚏!阿嚏阿嚏!”毛球连着打了好几个大喷嚏,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眼神迷茫地看着江屿,仿佛在质问:“你身上这是什么怪味?”
江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看来咱们毛球,对‘海鲜’有点过敏啊!”
莉莉也忍俊不禁,赶紧把毛球抱起来,远离那“可疑”的气味源。
回到温暖的山洞,围坐在篝火旁,展示着这次的收获,听着江屿讲述漩涡边的见闻和那只神秘的海兽,莉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既紧张又兴奋。
“指南针!天啊,如果我们能修好它……”莉莉捧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黄铜物件,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还有这些木板和绳子,我们的篱笆可以变得更结实了!”阿古兴奋地比划着。
巴勒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着那捆扎实的麻绳,眼中也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着伙伴们脸上洋溢着的希望和干劲,江屿觉得这一天的奔波和风险都值了。尽管前路依然艰难,尽管强大的敌人仍在暗处虎视眈眈,但每一次这样小小的收获和进步,都在一点点地巩固着他们生存下去的根基。
他拿出那块依旧冰凉的黑石,在手里掂了掂。或许,等安定下来,是时候开始尝试,如何“啃”动这块硬骨头了。
毕竟,在这个孤岛上,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光靠捡破烂和躲藏,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