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色颗粒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汁,在深黑色的肥沃土壤上缓慢而坚定地延伸、勾勒。那并非随机的析出,而是遵循着某种极其复杂、充满数学美感的几何规律。纹路由营地中央的能量小树下开始,如同植物的根系般向外辐射,线条时而笔直如尺,时而转折出完美的弧形,彼此交织、嵌套,构成一幅规模宏大、尚未完全显露全貌的图案。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超越理解的现象震慑住了,围拢在净化区域的边缘,不敢轻易踏入。
“这……这是什么?”阿古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这正在“绘制”自身的奇迹(或者说,未知)。
小杰已经架设好了监测设备,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不是自然结晶!是……是纳米级的智能构造体!它们在自我组装!能量来源……来自能量小树的净化光波,以及……以及地底深处某种未知的共振!”
李瑾半跪在地,用一个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着最近处的一条银色纹路,她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构造精度达到原子级别……这种技术……就算是公司最顶级的实验室也……”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极度震惊和狂热的光芒,“这绝不是‘摇篮’催化本土生命能产生的造物!这是……这是其创造者文明的直接造物!一个埋藏在地下的……基础设施!”
“基础设施?”江屿眉头紧锁,凝视着那不断蔓延的纹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纹路的风格,与他吸收“秩序之实”时感知到的那些法则碎片,隐隐有着某种同源的气息。
“看那里!”莉莉突然指向纹路延伸的方向。只见一条银线精准地蔓延到了之前被“牧腐者”摧毁的东侧篱笆废墟下,穿过破碎的竹片和石块,继续向前。而它所过之处,那些被混沌粘液严重污染、原本寸草不生的焦黑土地,净化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在银线抵达的瞬间就恢复了深黑的肥沃色泽!
“它在……修复土地?”老陈喃喃道,他作为工匠,对这种“修复”和“构建”的本能最为敏感。
“不只是在修复土地……”巴勒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也半跪了下来,一只手轻轻按在尚未被银色纹路覆盖的普通地面上,闭上了眼睛。他身上的暗红纹路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似乎能通过某种更深层次的感应去“触摸”地下的变化。
“下面……有东西在‘醒过来’。”巴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悸,“很多……很小的‘节点’,像沉睡的种子,被这些银线……连接起来了。它们在……形成一个‘网’。”
就在这时,小杰的监测仪器发出了新的警报!
“能量读数变化!地底!地底出现大规模、有规律的低频能量流动!顺着这些银色纹路!等等……这能量频率……怎么有点熟悉……”
小杰飞快地调出之前记录的数据进行比对,几秒钟后,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指向营地中央那棵能量小树,声音都变了调:
“是它!能量小树根系的能量波动频率!被放大了!这些银线……它们在传导和放大能量小树的净化波动!它们是一个……一个覆盖整个区域的……能量导流和放大网络!”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能量小树自发净化环境,已经堪称奇迹。而现在,一个埋藏于地底不知多少岁月、此刻被意外激活的古老设施,竟然在与能量小树共鸣,并将其净化效果通过这个精密网络,指数级地放大和扩散出去!
这意味着,只要能量小树存在,并且这个地下网络完好,整个前哨站区域,甚至更广阔的范围,都可能被逐渐改造成一片不受混沌侵蚀的“秩序净土”!
希望,如同初生的藤蔓,悄然攀上众人的心头。
然而,李瑾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脸色却变得更加凝重。她调出随身电脑上的地形扫描图,将正在蔓延的银色纹路与地图进行粗略叠加。
“不对……”她喃喃自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这个网络的走向……不仅仅是覆盖营地……你们看!”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在地形图上,那些已经被探测到的银色纹路主干,并非随意蔓延,而是隐隐指向了几个特定的方向——正东方向,隐约是之前发现黑石部族主要营地的红树林海湾;东南方向,指向石根雕刻中警告的、那个被标记了“眼睛”和红圈的危险区域;而正西方向……纹路的延伸趋势,竟然隐隐指向了……那道连接天地的巨大“摇篮”屏障本身!
“它不是一个被动的净化网络……”李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它是一个……连接器!它在试图将能量小树——这个新生的‘秩序之源’——与这片土地上几个最关键,也可能是最危险的‘节点’……连接起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最坏的猜想,当第一条主要的银色纹路蔓延到营地边缘,即将指向东方时,异变陡生!
“嗡——!!!”
整片大地猛地一震!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自地底深处!那条指向东方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了刺目的白光,仿佛过载的电路,发出了尖锐的嗡鸣!纹路周围的土壤瞬间变得焦黑,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熔融迹象!
同时,远在东方天际的尽头,那片属于黑石部族领地的方向上,一道粗大的、混杂着血腥与狂暴气息的暗红色能量光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直刺苍穹!光柱之中,隐约传来无数疯狂的咆哮与战鼓般的轰鸣!
几乎在暗红光柱出现的瞬间——
“呃啊!”
巴勒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后退,半跪在地!他死死捂住胸口,脸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第一次不受控制地亮起了危险的、与东方光柱同源的暗红光芒!他体内的混沌封印,正在与远方那狂暴的能量源头产生剧烈的共鸣!
“巴勒!”江屿和莉莉同时惊呼。
李瑾看着痛苦挣扎的巴勒,又看了看那条过载的银色纹路和东方冲天的暗红光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失声叫道:
“是排斥反应!黑石部族那边……他们信仰或依赖的混沌源头,在与这个秩序网络冲突!这个网络……它不仅在连接,它还在……激活和挑衅这片土地上所有沉睡的(或活跃的)混沌节点!”
她猛地转向江屿,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
“我们不是在修复土地……我们可能……正在启动一场席卷整个岛屿的……秩序与混沌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