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方面关于狄仁杰调查进展以及“静待春闱”的传书,通过隐秘渠道,很快便送到了岭南那处隐秘庄园的紫袍老者手中。
紫袍老者不敢怠慢,立刻将书信呈给了那位气质疏离的青年。
青年接过书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当看到渤海方面决定全面潜伏、等待来年春闱再图打算时,他那张鲜有表情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略带讥诮的笑容。
“春闱?呵……”他轻轻嗤笑一声,将书信随意丢在案几上,“渤海那位,终究是脱不了那股子腐儒的酸气。总以为掌控了科场,塞进去几个自己人,便能左右朝堂风云?未免太过想当然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依旧苍翠的芭蕉,语气带着一种不同于渤海那边的务实与冷酷:“科举入仕,固然是正途,但步步高升,何其缓慢?且极易暴露于阳光之下。真正要动摇根基,岂能只寄望于那区区考场笔墨?”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紫袍老者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渤海选择蛰伏,那便由他们去。我们,按自己的路子走。”
他踱回案前,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年关将至,神都那些王府、侯府,乃至各部衙门的采办,也该大肆购置年货、打点上下了吧?这可是一年之中,人员往来最杂,门禁也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紫袍老者心领神会,微微躬身:“公子的意思是……”
“让我们的人,动起来。”青年语气森然,“特别是那些李唐旧部的府邸,想办法塞人进去。不必是高位,哪怕是厨下杂役、门房小厮、浆洗仆妇……越是底层,越不起眼,越好。”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这些人,平时或许无用,但关键时刻,却能听到、看到许多台上老爷们听不到、看不到的东西。一张无关紧要的单子,一句醉后的牢骚,一次深夜的密会……点点滴滴汇聚起来,便是洞察先机的利器。”
他看向紫袍老者,语气加重:“记住,此事需极其谨慎,宁慢勿错。人选要干净,背景要经得起查,融入要自然。我们要的不是一时之消息,而是能长期扎根,如同附骨之疽,慢慢侵蚀。”
“老奴明白!”紫袍老者肃然应道,“定会安排最得力的人手,小心办理,绝不会在年关这个节骨眼上出了纰漏。”
青年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了回去,恢复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下达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指令。
“去吧。让大家都过个好年,毕竟……”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年后的‘热闹’,还多着呢。”
紫袍老者领命而去,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渗透事宜。
岭南的势力,并未如渤海那般选择完全蛰伏。他们避开了狄仁杰在江南的锋芒,也无意在科举正途上与渤海争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年关时节,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王府侯门深处。他们要用另一种更隐蔽、更阴险的方式,如同细微的水银,悄无声息地渗入武周权力结构的缝隙之中,静待时机。南北两股暗流,因行事风格与理念的差异,在应对当前局势时,选择了截然不同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