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的雨停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清新。星种坪上,红水晶散发的红光与星种的绿光交织成一道光晕,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投下流动的光斑。那株银绿的幼苗已经恢复了生机,叶片脉络上的星图愈发清晰,甚至能看到与天上星轨同步的细微颤动——星石的力量不仅驱散了蚀星毒,更让星种与星空的联结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密。
江宇蹲在红水晶旁,指尖轻轻拂过晶面。水晶里的光点像有生命般聚散,时而凝成草原的轮廓,时而化作雨林的剪影,最后定格在黑风坳的山形上,仿佛在展示星脉贯穿的轨迹。“老槐树爷爷,这水晶里的力量,真的是初代观星者留下的?”
石屋门口的躺椅上,老槐树靠在那里,左腿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亮了许多。他看着红水晶里流动的光点,缓缓点头:“草原的老人们说,初代观星者在星核归位后,取了十二星核各一缕光,封在了十二块星石里,分藏在世界各地。咱们手里这块,是草原石星图的‘心’,能引动所有星石共鸣。”他咳嗽了两声,巴图赶紧递过温水,“只是没想到,盗星者连这都知道,他们要的恐怕不只是星种,是想集齐十二星石,重现当年影主的‘时序重置’……”
“那我们得通知其他地方的观星者,看好他们的星石!”林小满扶着门框站起来,手腕上的绷带又渗了点血,他却浑然不觉。这几天他一直在整理各地寄来的信件,在《中国星图考》的空白页上画了张简易的星石分布图,用红笔标出已经确认的位置:亚马逊古木里藏着一块,爱琴海沉船的锚链上嵌着一块,南极冰湖底沉着一块……
阿雅抱着小熊书包,蹲在红水晶旁,把里面的宝贝一样样摆在晶石周围:艾琳娜的贝壳项链、卓玛的牦牛毛星星、木沙刻的木星星,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甜薯干。“这样它们就能认识朋友啦。”她认真地把贝壳压在水晶的红光上,贝壳上的星痕立刻亮了起来,与水晶的光点呼应着闪烁,“你看!它们在打招呼呢!”
果然,贝壳上的星痕与水晶光点同步明暗,像在传递某种信号。江宇心里一动,想起木棉信里说的“星种能感知星核能量”,或许这些带着星核或星种气息的物件,都能成为传递信息的媒介。他拿起海螺号角,将喇叭口对准红水晶——号角刚一接触红光,就发出“嗡”的共鸣声,声音里竟夹杂着模糊的话语,像是艾琳娜在说“沉船周围的海水变清了”。
“能传声!”林小满兴奋地凑过来,“书上说‘星器共鸣’,用带有星脉气息的物件接触星石,能听到远方的声音!”他拿起自己那本浸过水的《中国星图考》,书皮上还留着西麓山的焦痕,刚靠近水晶,书页就自动翻开,停在记载南极星石的那一页,纸上浮现出淡淡的冰纹,像有人在冰面上写字。
“是西格德尔松那边的消息!”江宇看着冰纹组成的字迹,“他说南极冰湖的星石被冰层裹住了,蚀星毒渗不进去,让我们放心。”
众人正围着水晶解读信息,阿榕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挣扎着坐起身,后背的伤口扯得他疼得皱眉,却执意要去星种坪看看。“我娘说星石共鸣时,能看到盗星者的位置。”他指着红水晶里偶尔闪过的黑影,“那些黑色的光斑,就是蚀星毒聚集的地方,最大的那团在西北方向,离黑风坳不远。”
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水晶深处有团浓郁的黑气,像墨滴在水里般缓缓移动,边缘还沾着些细碎的光点——与西麓山盗星者探测器上的信号一模一样。江宇立刻找来黑风坳的地图,在西北方向画了个圈:“是鹰嘴崖,那里是废弃的矿洞,据说有很多四通八达的地道,适合藏人。”
“我去探探。”巴图站起身,腰间的弯刀还在作响,“草原的猎手最会追踪,那些蒙面人身上有蚀星毒的腥气,我能顺着味儿找到他们的老巢。”他身后的两个草原汉子也跟着站起来,拍着胸脯说要同去。
江宇摇摇头:“不能硬闯。盗星者既然敢在鹰嘴崖落脚,肯定设了陷阱。”他看向林小满,“你对鹰嘴崖的地形熟吗?书上有没有记载矿洞的地道图?”
林小满立刻翻书,很快在附录里找到张手绘的矿洞分布图:“这是民国时的矿工画的,说主矿道有三条支巷,其中一条通到鹰嘴崖的后山,那里有个通风口,能悄悄进去。”他指着图上的红点,“这是矿洞的炸药库,当年没来得及搬走,说不定还剩些火药。”
阿榕眼睛一亮:“可以用‘烟攻’,雨林里对付野兽就用这招,把烟往地道里灌,他们准得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雨林特有的“呛烟草”,晒干后点燃能冒出浓密的白烟,闻着不致命,却能让人睁不开眼。
众人很快定下计划:巴图带着一个草原汉子去鹰嘴崖外围侦查,标记盗星者的岗哨位置;林小满和阿榕熟悉矿洞结构,负责找到通风口和炸药库;江宇则带着剩下的人在山坳准备接应,同时通过星石关注他们的动向,一旦发现异常就用海螺号角传信。
出发前,老槐树从怀里掏出块狼皮,上面用朱砂画着草原的星图。“把这个带上。”他把狼皮递给巴图,“这是用星石粉混着朱砂画的,能挡住蚀星毒的探查,就像给你们披了件‘隐身衣’。”狼皮上的星图接触到红水晶的光,突然亮起,与水晶里的光点连成一片,像在给他们指引方向。
阿雅往每个人的口袋里塞了块甜薯干:“这是哥哥留下的,能带来好运。”她的小熊书包已经空了大半,却依旧被她抱得紧紧的,“我会在这里看着星石,你们一有危险,我就让贝壳发光。”
鹰嘴崖离黑风坳有三十里地,走山路要大半天。巴图和同伴选了条隐蔽的猎道,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几乎听不到声音。蚀星毒的腥气越来越浓,像腐烂的草木混合着铁锈味,巴图示意同伴停下,指着前方的巨石——石缝里插着面黑色的旗子,上面绣着个扭曲的星标,正是盗星者的记号。
“有两个人守在洞口。”巴图压低声音,用手指在地上画矿洞入口的位置,“都带着弩箭,腰上挂着探测器,跟西麓山的家伙一样。”他从怀里掏出狼皮,往自己和同伴身上一披,两人的身影竟在树荫下变得模糊,像被雾气裹住了。
与此同时,林小满和阿榕正顺着后山的陡坡往下滑。阿榕用矛尖在岩壁上凿出落脚点,林小满则背着装呛烟草的布包,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中国星图考》——书上的地道图被红水晶的光浸过,此刻正隐隐发亮,在关键的岔路口闪烁提示。
“前面就是通风口。”林小满指着块突出的岩石,岩石下有个半人高的洞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书上说这口通到主矿道的上方,能看到下面的动静。”
两人拨开藤蔓钻进去,通风口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爬了约莫十几丈,前方出现光亮,隐约听到说话声。他们趴在石缝后往下看——主矿道里点着十几盏油灯,十几个蒙面人正围着块黑色的石头忙碌,石头上插着三根管子,管尾连接着个金属箱,里面不断冒出黑气,顺着管子往石头里灌。
“是蚀星炉!”阿榕的声音带着震惊,“我娘说过,这是盗星者提炼蚀星毒的东西,用星石做引,能把普通的石头变成有毒的‘黑星石’!”他数了数,矿道里至少有五块黑星石,都被刻上了扭曲的星图,像在模仿真正的星石。
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这些黑星石要是被运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它们虽然没有真正星石的力量,却能污染星脉,就像西麓山的焦土、草原的石星图,都会被蚀星毒慢慢侵蚀。他翻到书上记载炸药库的那一页,用手指点了点通风口下方的位置:“炸药库就在下面,离蚀星炉很近,只要点燃引线……”
“不行。”阿榕按住他的手,“会把矿洞炸塌,我们也出不去。而且你看那边,”他指向矿道角落,那里堆着十几个木箱,“上面印着码头的记号,他们想把黑星石运出去,说不定今晚就有船。”
两人正低声商议,突然听到洞口传来骚动。巴图的声音透过通风管传了过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呼哨——是约定的信号,说明外围的岗哨被解决了。林小满立刻掏出火折子,阿榕则将呛烟草捆成一束,准备随时点燃。
就在这时,红水晶里的黑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鹰嘴崖的方向传来“轰隆”的爆炸声,震得通风口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林小满和阿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不是他们炸的炸药库!
矿道里的蒙面人瞬间乱了套,纷纷拔出武器往洞口跑。混乱中,林小满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从主矿道的阴影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个燃烧的火把,正是本该在山坳养伤的阿榕!不对,是两个阿榕?
直到火把照亮那人的脸,林小满才认出——是木沙!他不知何时带着几个草原少年摸进了矿洞,身上还沾着泥,显然是抄了近路。“阿榕哥!我们按老槐树爷爷说的,在地道里埋了‘震天雷’!”木沙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火把照得他脸上的煤灰亮晶晶的。
原来老槐树早就料到他们会去鹰嘴崖,偷偷让木沙带着草原少年从另一条地道潜入,准备了后手。震天雷的威力不大,却足以让矿洞坍塌半边,堵住盗星者的退路。
“点火!”阿榕当机立断,将呛烟草凑到火折子上。浓烟立刻滚滚涌出,顺着通风口灌进主矿道,蒙面人咳嗽着四处乱撞,手里的弩箭胡乱发射,反而射中了自己人。
林小满趁机钻出通风口,往炸药库的方向跑。木沙带着少年们在前面开路,弯刀劈断挡路的木架,喊着草原的战歌。巴图和同伴也从洞口冲了进来,狼皮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弯刀挥舞得像两道银光。
混乱中,江宇通过红水晶看到了矿洞里的景象。他立刻带着老张和雨林药师们赶往鹰嘴崖,海螺号角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通知所有人“盗星者被困,速来支援”。
当江宇赶到矿洞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呛烟和震天雷的烟尘还没散去,地上躺着十几个被捆住的蒙面人,巴图正用弯刀挑开他们的面罩——露出的脸里,有几个竟是县城里的熟面孔,包括那个卖星图册的书店老板。
“他早就被收买了。”林小满看着被捆在柱子上的书店老板,手里还攥着那本《中国星图考》,书页上的批注原来不是观星心得,是给盗星者传递信息的暗号,“书上记载星石位置的地方,都被他做了标记。”
阿榕和木沙正在清点黑星石,一共五块,都被刻上了不同的星图。“这些不能留。”阿榕举起锤子,“砸碎后埋进土里,让药师们撒上断蚀草,能化解毒性。”
江宇走到那台蚀星炉前,金属箱里的黑气已经散了,里面空空如也,只在底部刻着个奇怪的符号——与西麓山树洞里的刻痕一模一样。他用匕首刮下一点符号的粉末,收进布袋里:“这是他们的标记,得查清楚这个符号代表什么。”
夕阳西下时,众人押着俘虏往黑风坳走。木沙和草原少年们扛着缴获的弩箭,兴奋地说着刚才的战斗,阿榕则和林小满凑在一起,在地图上标注矿洞的结构,说要写成“观星者侦查报告”。
江宇走在最后,看着红水晶里渐渐消散的黑影,心里却没有轻松。盗星者的势力比他们想的更广,连县城的书店老板都被渗透,说明他们身边可能还有隐藏的敌人。而那台空了的蚀星炉,更像是个诱饵,故意让他们发现,真正的阴谋或许还在后面。
回到山坳时,阿雅正举着贝壳在星种坪等他们。看到众人平安归来,她高兴地把贝壳抛向空中,贝壳在红水晶的光里划出道弧线,落进江宇手里。
“你看!”阿雅指着星种的新叶,上面多了道新的脉络,像鹰嘴崖的轮廓,“它记住这里了。”
江宇握着贝壳,看着红水晶里重新亮起的光点,知道这场战斗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他转身走向观星台,在石墙上刻下新的痕:“鹰嘴崖破贼,获黑星石五,识内奸,星石显敌踪。”
刻痕旁边,他画了个小小的蚀星炉符号,用红笔圈了起来。黑风坳的夜色渐浓,星种坪上的红光与绿光依旧交织,像在守护着这个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夜晚,也像在预示着未来更多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