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奥迪车调转方向,带着一车压抑的怒火和未解的谜团,重新驶回了那座熟悉的张家别墅。
车轮碾过院门的轻微声响,与不久前的离别形成了讽刺的对照。
几人刚推开家门,正在客厅收拾的张母闻声抬头,脸上露出诧异:“咦?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张显光走在最前面,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侧身挡住身后脸上带伤的江林,含糊地解释道:“妈,没事,就是临时有点事,小雅他们……先不走了,过几天再回沈市。”
但张母的目光何其敏锐,她一眼就瞥见了被张静雅小心翼翼搀扶着、刻意低着头的江林,以及他脸上那无法完全遮掩的青紫和肿胀。
“哎呀!”张母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过来,脸上写满了心疼和焦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小林?跟人打架了?还是被谁给打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显光!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医药箱拿来!”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里全是关切。
张静雅看着母亲焦急的样子,张了张嘴,想把路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说出来,为江林抱不平。
但江林却轻轻伸手,在身后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多说。
他抬起头,努力对张母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尽管这笑容牵动了伤口,让他嘴角微微抽搐:
“没事,妈,您别担心。就是……就是刚才下车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滑了一下,不小心磕车门框上了。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轻描淡写,将一场蓄意的暴力袭击说成了意外,是不想这位刚刚接纳他的长辈再为他担惊受怕。
张显光很快提着家庭医药箱跑了过来。
张母接过来,连忙打开,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小雅,给你男人擦点药,这淤青得散散,不然明天更疼。”
张静雅接过母亲递来的药膏和棉签,看着江林脸上的伤,眼圈又红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药膏,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一点一点涂抹在他颧骨、嘴角的淤青和破皮处。
冰凉的药膏触及皮肤,江林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疼吗?老公?” 张静雅立刻停手,紧张地问。
“不疼,你接着弄。”江林摇摇头,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客厅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张静雅细心涂抹药膏的细微声响。
......
张静雅刚给江林上完药,江林说到:“妈,您先去忙吧,我和光哥说几句话。”
“说话还悄悄的,还怕妈听到啊。”
张母笑嘻嘻的拿着医药箱离开了客厅。
“哥,要是在内蒙做什么行业最挣钱。”
江林转头看向张显光问到。
“房地产。”
张显光没有丝毫迟疑。
“大约需要多少资金呢?”
“地皮、建设、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差不多一千来个。”
“一千多个...”
江林听到这个数思索一会拿起手机给陈野打了过去,很快沈市的陈野接听,江林也没客套,直接开口:“陈野,咱们公司现在账上有多少?”
“大概有二百多个,怎么了?你要用?”
“我想要在内蒙搞一摊,大约需要一千多个。”
“一千多个?你别逗我了林子,咱公司现在拿不出这么多,不行我帮你想想办法。”
“行,我自己也想想怎么筹措资金。”
“就这样。”
江林挂断电话,手机被他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客厅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在为这即将掀起的风暴做序。
陈野在沈市筹措资金的压力,透过电波无声地传递过来。
一千个,不是小数目,即便对已在沈市站稳脚跟的他们而言,也是一笔需要倾尽全力的巨额投入。
张静雅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脸上未消的肿痛,心疼地握住他另一只手,温热的掌心试图化开他周身的寒意:“老公,真不用这么着急。等你伤好了,我们从长计议不行吗?钱可以慢慢凑……”
江林转过头,脸上的淤青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但他看向张静雅的眼神却异常柔和。
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没事。”
这简单的两个字,既是安抚,也是他内心决然的写照。
有些事,不能等。
退一步,换来的可能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更凶狠的扑咬。
唐卓龙一直沉默地靠在玄关的壁柜旁,双手抱胸,此刻他直起身,走到江林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定:“林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需要人手,需要家伙,一句话的事。”
他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钉子,代表着毫无保留的追随和同进同退的义气。
张显光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江林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锐利地看向江林:“林子,你确定要这么干?在内蒙搞房地产,水不比沈市浅。莽古塔在这边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明的暗的,关系盘根错节。我们这是直接插到他心窝子里去抢食吃,你今天这顿打,恐怕只是个开始。”
江林迎上张显光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面对张母时的掩饰与温和,只剩下狼一般的冰冷和算计。
“哥,正是因为水浑,才好摸鱼。” 他嘴角扯起一个微小的、近乎残酷的弧度,牵动了伤口也毫不在意。
“他们不是仗着地头蛇的身份跟我耍横吗?那我就用他最熟悉,也最赚钱的方式,告诉他什么叫过江龙。他不是能打吗?我让他看看,是他的拳头硬,还是我的钞票和推土机硬。”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思路清晰得可怕:“内蒙这几年发展快,房地产刚起步,机会多。我们正面冲突占不到便宜,那就用钱开道,用项目立威。只要项目启动,拉动就业,带来税收,到时候,站在我们这边的,就不只是江湖兄弟了。他再横,能横得过政策和发展的洪流吗?”
江林的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张显光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他发现自己这个妹夫,远比他想象中更善于谋划,更懂得利用规则和大势。
这不单单是赌气报复,更是一次极具野心的战略切入。
张显光沉吟片刻,终于重重点头:“好!既然你决心已定,哥陪你赌这一把!我在本地还有些老关系,地皮审批、政策方面,能想办法周旋一下。不过,资金是硬骨头,陈野那边凑二百,缺口还有八百个,得尽快想办法。”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江林目光深邃,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所有可能的资金来源,无论是台面上的,还是台面下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内蒙深沉辽阔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土地上即将因他而起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