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室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
圆桌上摆满了残羹剩菜，七八个男人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面红耳赤。
边上几个女人被秃子刚讲的下流笑话逗得咯咯直笑，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欢愉。
江林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来，再走一个！今年咱几个能凑齐不容易，特别是南哥和磊哥从浙省特地赶回来...”
话没说完，沈振南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瞥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起身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接个电话，你们先喝。”
他快步走向阳台，拉开门的那一刻，冷风趁机钻了进来，让几个喝得晕乎乎的人打了个寒颤。
“喂？”沈振南的声音被淹没在鞭炮声中。
阳台上，他听着电话那头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
远处烟花一次次照亮他的侧脸，映出紧抿的嘴唇。
“好了，我知道了。”不到一分钟，电话挂断。
沈振南站在原地，望着远处出神，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寒冷的夜空中。
透过玻璃门，石磊正盯着他看。
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石磊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放下酒杯，起身走向阳台。
“怎么了南子？”石磊拉上门，隔绝了室内的喧闹。
沈振南转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江山控股准备提前推上进度，咱明天就得回浙省。”
“这么急忙，明天大年初一啊。”石磊的眉头拧在一起，“不是说好初五回去吗？”
“没办法，回去有很多计划，咱要跟上面的大拿碰面，敲定下来。”
沈振南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石磊沉默片刻，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咱明天一早走。”
他刚要转身回桌上，沈振南拉住了他的胳膊：“先别跟小四说了，今天晚上挺开心的别扫兴，明天走的时候知会他一声。”
石磊会意地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回到桌上，气氛依然热烈。
江林、陈野正搂着秃子的脖子灌酒，见他们回来，立刻举起酒杯：“嘛呢俩爷们躲阳台说悄悄话？是不是南哥在浙省有相好的了？赶紧自罚三杯！”
沈振南大笑起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扯什么淡，公司破事，大过年的不说这个。”
小德几杯酒下肚，兴致更高，猛地一拍大腿喊道：“光喝有啥意思！咱不是买了一后备箱的烟花吗？下去放了，热闹热闹！”
这话立刻得到一帮人的响应。
秃子第一个站起来：“走着！我早就手痒了！买的全是大家伙！”
“走！放烟花去！”陈野也兴奋地附和。
一行人立刻浩浩荡荡地涌下楼，吵吵嚷嚷地从石磊车后备箱里搬出各式各样、包装鲜艳的烟花，在小区空地上一字排开，阵仗颇大。
小德、秃子和陈野自告奋勇担任点火手。
小德掏出打火机，率先猫着腰冲到一个巨大的烟花筒前，点燃引信后大笑着跑开。
“砰——！”
第一声巨响划破夜空，一道银光尖啸着蹿升，随即在深邃的夜幕最高处轰然绽放，化作万千点绚烂夺目的金色流苏，缓缓坠落，瞬间照亮了楼下每一张洋溢着快乐和惊叹的脸。
紧接着，更多的烟花被点燃。
砰砰声不绝于耳，五彩斑斓的光束竞相升空，绽放出绚丽多彩的花朵、旋转的飞轮、漫天闪烁的星辰，将除夕的夜空装点得如同梦幻仙境。
在这璀璨夺目的天幕下，沈振南自然地伸出手，将慕婉婷轻轻揽入怀中。
慕婉婷笑着靠在他肩头，手指着天空最新绽开的一朵紫色巨花。
另一边，石磊也搂紧了黄梦莹，黄梦莹微微仰头，烟花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眼眸里不断闪烁、绽放。
江林与张静雅相视一笑，彼此依偎得更紧。
大德和温婷则安静地站着，抬头共同欣赏着这片刻的绚烂。
而点燃烟花的小德、秃子和陈野，此刻也退到一旁，插着腰，仰着头，脸上洋溢着简单而满足的笑容，大声点评着每一发烟花的精彩程度。
震耳欲聋的声响、火药淡淡的香气、冰冷空气中弥漫的欢笑声、以及眼前不断升起又散开的璀璨光华……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生动、温暖而热烈的除夕夜景。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即将到来的别离似乎都被这漫天华彩暂时掩盖，只剩下最纯粹的快乐与陪伴。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
女人们开始收拾残局，男人们则东倒西歪地靠在椅背上。
陈野明显喝多了，拉着沈振南的手絮絮叨叨说着明儿要去哪儿拜年，后天约了谁打牌。
沈振南笑着应和，眼神却不时瞥向手表。
凌晨两点，众人终于散去。
沈振南和石磊帮着把烂醉的陈野扶到客房，细心盖好被子。
“真不现在告诉他？”石磊压低声音问。
沈振南摇摇头：“让他好好过个年吧，明天路上再说。”
回到自己房间，沈振南迅速而安静地收拾好行李。
窗外，鞭炮声渐渐稀疏，偶尔有一两声响彻夜空，旋即又归于寂静。
他站在窗前，望着这个生他养他的小县城，霓虹灯勾勒出熟悉的街道轮廓。
多少年了，他们几个人每年除夕都会这样聚在一起。
从少年时的鞭炮烟花，到青年时的啤酒烤肉，再到如今的名酒佳肴。
变得是桌上的酒菜，不变的是身边这几个人。
可是明天一早，他就要不告而别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新消息：“车已安排，明早六点小区门口接。”
沈振南回复了一个“嗯”，然后将手机扔在床上，仰头倒进椅子里。
闭上眼睛，他能听到隔壁房间石磊轻微的走动声，他也在收拾行李。
这次回浙省，江山控股的项目关系到公司未来五年的发展。
沈振南为此筹备了近一年，打通了无数关节，如今突然提前，虽然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好的项目，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急，大年初一就要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