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咣咣,日头也渐渐沉了下去,汉子们砸车砸的一头汗。
“行了,差不多了。”
何湖抬手,将引燃的火把丢入那堆拆得七零八落的木板之中,火苗呼的一下蹿起,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火光映红了众人的脸,女人们站在一旁,眼里带着担忧。
吕兰溪紧紧挨着何湖,低声说道:“当家的,车烧了,之后的路可咋办呐?”
何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咱把马卖了,换些钱,去买辆驴车拉着行李,驴车没那么显眼,不容易被盯上。”
“再买些粮食,咱走小路回去,那些人应该不会追查到那儿去。”
阿顺听了,连忙问道:“湖哥,这马能卖不少钱吧?可驴车能坐下这么多人吗?”
何湖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阿顺,咱买驴车可不是为了拉人。”
“这马留在手里,就是个祸害,跟那马车一样,太扎眼!那些龟孙子要是还在找咱们,咱们把马带回江南城才是完了。”
阿顺挠挠头,还是有些不解:“湖哥,可没了马,赶路不就慢了?咱咋回去啊?”
何湖啐了一口,骂道:“你小子咋就不开窍呢!是命重要还是赶路快重要?要是被那些狗东西抓到,咱都得玩完!慢就慢点儿,走小路绕回去,安全才是第一。”
一旁的吕兰溪也说道:“阿顺,当家的这是为大伙着想,咱只要平平安安到家,慢点又何妨。”
何湖见阿顺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卖马的钱,除了买驴车和粮食,剩下的还能置备些其他东西,路上指不定还得用到,咱得低调行事。”
“而且,回了村的时候,咱也不能直接回家,谁知道会不会有犊子守在家里头等着抓咱们!”
众人听了何湖这番话,也吓得抖了抖,是哩,要是那些人就守在村里等着抓他们怎么办,这不就是羊落虎口?
“湖,湖哥,俺们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一个汉子连忙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应声。
何湖看着众人,神色凝重的说:“大伙别怕,只要咱们齐心,肯定能平安回去,今天天色也不早了,咱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卖马。”
“另外来俩爷们在这守着,等车厢烧完了告诉大家。”
众人点点头,吕兰溪轻轻扯了扯何湖的衣角,小声说:“当家的,那咱上哪儿找住的地方啊?”
何湖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一片背风的树林说道:“就去那树林里吧,咱们在那儿将就一晚,大伙把篷布挡一挡,也能凑合一宿。”
日头落下时,马车已成一堆焦黑木炭。
何湖踢开冒烟的灰堆,从灰堆里扒拉出几坨烧化了的铁坨子,甩在一旁地上:“这个能熔了重打,拿回家里头,也能分分把锄头加利些。”
几个汉子喜气洋洋的凑了过来,看着啧啧称奇。
这车厢上头用的可都是好铁,特别是车轮子那的,都够在场的每家每户分一块了。
大梁的锄头并非整体都是铁做的,而是通体木制,只有前头是铁做的,无他,实在是铁比木头贵。
只有那些个大户人家的,才能用一整个都是铁的锄头,这些铁要是拿去卖,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了。
众人虽然疲劳,但是在何湖的指挥下,还是开始挖坑,掩埋灰烬,又将地上恢复原样,这才钻进树林里,饿着肚子睡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的营帐中,也是鼾声震天。
苑无德派人在原地驻扎,等着其他兵马将剩下的人全部拉来,以便一起带走。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摸着黑,钻进了帐篷中,找到了装着契书的箱子,一把火点燃了,而后又将麻油倒在营帐上,点燃了营帐。
“贼子好胆!”
大火呼呼烧了起来,那人正要逃跑,却被一只大手从身后抓住。
“怎么是你!”
苑无德伸手抓着那人的胳膊,眼睛震颤,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身边的一个兄弟!
只见这人被苑无德抓住,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浑身一抖,奇怪问道:
“大哥?你抓着俺作甚?”
苑无德怒气冲天,双眼瞪得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抓着那人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狗娘养的!竟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搞鬼!烧了契书又烧营帐,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汉子被苑无德这般盛怒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看了看火光,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大哥,俺,俺真不知道咋回事啊!俺刚睡着了,等俺醒过来,您就抓着俺了!”
一边说着,汉子一边猛猛磕头,头被磕破了也不敢停下。
无他,苑无德是真的沾血无数啊!
苑无德哪肯相信这鬼话,扬起另一只手,狠狠扇了那汉子一个耳光,骂道:
“你还敢狡辩!平日里看你小子挺老实,没想到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说,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来坏老子的事?”
那兄弟被打得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哭喊着道:“大哥,俺对您那可是忠心耿耿啊,俺咋会做出这种事来,肯定是有人陷害俺!”
苑无德气得浑身发抖,一脚将那汉子踹翻在地,怒喝道:“还敢嘴硬!来人呐,把这狗东西给老子绑起来,严加拷问!老子今儿个非得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几个兵卒听到呼喊,匆匆赶来,将那汉子五花大绑起来,那汉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冤枉,双腿间滴答滴答尿了满裤子。
火势越来越大,营帐里的兵卒纷纷惊醒,慌乱的挖土扑火。
苑无德看着混乱的场面,心中的怒火更盛,拿出鞭子直接抽了那汉子一鞭,汉子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老子平日待你们不薄,金银女人应有尽有,就他娘的让你这么报答老子?!”
那汉子疼的嗷的一声叫出了声,这才惊觉,原来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是这么的疼。
经过一番折腾,大火终于被扑灭,但营帐已被烧得面目全非,装契书的箱子也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