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亚的一周,四个女人彻底放飞了自我。
唐若离租了辆敞篷跑车,载着她们沿着海岸线狂飙,海风把头发吹得像群魔乱舞。
宋宝仪拿着自拍杆,从早拍到晚,手机相册里塞满了各种角度的“大片”。
楚言则迷上了冲浪,每天天不亮就去海里等着浪来,晒出了一身性感的小麦色。
夏青尝试了所有能尝试的项目。
她从直升机上跳伞,感受自由落体时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的刺激;她潜入深海,在寂静无声的蓝色世界里与鱼群共舞;她攀上悬崖,在教练的保护下体验岩壁上的惊心动魄。
每一次极限挑战,都像是在测试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每一次平安落地,她都会摸摸自己的左腹——那里平坦光滑,没有任何伤痕。
可梦里的痛,却仿佛刻进了骨子里。
“青青,你看那边那个冲浪教练,帅不帅?”宋宝仪挤眉弄眼地捅捅她,“八块腹肌,人鱼线,啧啧啧……”
夏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阳光下,古铜色肌肤的年轻教练正在收板,水珠沿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滚落,确实养眼。
“还行。”她漫不经心地评价。
“还行?”唐若离夸张地瞪大眼,“夏女王,您这眼光也太高了吧?这都只是‘还行’?”
楚言从海里走上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笑道:“咱们青青心里有人了。”
“谁谁谁?”宋宝仪立刻来了精神,“快交代!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夏青躺在沙滩椅上,墨镜下的眼睛望着蔚蓝的天空,轻声道:“梦里见过。”
“切——”三人齐声嘘她。
“真的。”夏青坐起身,摘下墨镜,眼神有些恍惚,“梦里有个王爷,长得眉如墨画,眼若寒星,穿上朝服威严逼人,换上常服又温润如玉。生气时眼神能杀人,温柔时……又能让人溺死在里面。”
三个闺蜜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一位侯爷。”夏青继续道,“武将出身,阳刚十足,肩宽腰窄,一身正气。话不多,但每句都算数。”
宋宝仪咽了口口水:“还、还有吗?”
“有啊。”夏青笑了,“我手下还有个苏掌柜,江南来的,俊俏得不像话,做生意却精明得很。哦对了,还有个小道士,叫薛灵,轻功很好,死皮赖脸要跟着我……”
她越说,声音越低。
那些人的面孔在脑海中清晰得可怕——纪怀廉握笔时微蹙的眉头,谢庆遥出剑时绷紧的下颌线,苏慕云拨算盘时纤细的手指,薛灵笑起来时露出的虎牙……
“完了完了,青青魔怔了。”唐若离伸手在她眼前晃,“快醒醒,那都是梦!”
“我知道是梦。”夏青重新戴上墨镜,躺回椅子上,“可就算是梦,见过那样的美人王爷、阳刚侯爷、俊俏掌柜,再看这些庸脂俗粉——”
她朝沙滩上那些秀肌肉的男人们努努嘴:“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啊。”
“啊啊啊夏青青你太嚣张了!”宋宝仪扑过来挠她痒痒。
唐若离和楚言也加入战局,四个女人在沙滩上闹成一团,笑声惊飞了不远处觅食的海鸟。
晚上,她们在海边餐厅吃最后一顿海鲜大餐。
夕阳把海面染成紫红色,帆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夏青拍了张照片发给母亲,配文:“妈,明天回家。”
母亲很快回复:“好,路上小心。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夏青鼻子微酸。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有牵挂的母亲,有闹腾的闺蜜,有安稳的日常。
可为什么,心里总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
“青青,”楚言忽然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梦是真的,你会想回去吗?”
夏青夹菜的手顿了顿。
唐若离和宋宝仪也安静下来,看着她。
良久,夏青笑了笑:“不会。”
“为什么?”宋宝仪追问,“不是有美人王爷吗?”
“因为这里才是我的世界。”夏青看着她们,眼神温柔,“这里有你们,有我妈,有我喜欢的工作,有我想过的生活。那个世界再好……终究不属于我。”
楚言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举杯:“来,为我们四个不婚主义的女王,干杯!”
“干杯!”
四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翌日清晨,她们坐上返程的飞机。
飞机起飞时,夏青透过舷窗看着渐渐变小的三亚,那片碧海蓝天,那些欢笑时光,都留在了身后。
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她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
忽然想起在那个世界里,薛灵总会提前为她温好茶,怕她喝凉的伤胃。
她摇摇头,甩开那些无谓的联想。
三小时的航程,她睡睡醒醒。每次闭上眼,就会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竹心斋的烛火,靖远侯府的书房,永王府的庭院……
最后一次醒来时,飞机正在下降。
深圳的天空灰蒙蒙的,高楼大厦在云层下若隐若现。这个她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城市,此刻看起来竟有些陌生。
“终于回来啦!”宋宝仪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好。”
唐若离已经在翻手机:“晚上去哪儿吃?火锅?烤肉?还是日料?”
楚言看向夏青:“你呢?想吃什么?”
夏青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地面,轻声道:“我想吃我妈做的红烧肉。”
出租车驶入熟悉的小区时,天已经黑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还是那盏总爱忽明忽暗的老灯。夏青拖着行李箱爬上三楼,在302门前停下。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门开了。
暖黄的灯光涌出来,伴随着红烧肉的香味和母亲的声音:“青青回来啦?”
“妈,我回来了。”
夏青放下行李箱,扑进母亲怀里。
母亲的怀抱温暖而真实,带着油烟味和洗衣液的清香。夏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是家。
晚饭时,母亲不停地给她夹菜:“多吃点,出去玩一趟都瘦了。”
夏青低头扒饭,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对了,”母亲忽然道,“这段时间,有个挺奇怪的人来找过你。”
“谁?”夏青抬头。
“一个老人家,穿着中山装,看着挺有文化的。”母亲回忆道,“他说是你大学时的老师,姓……姓什么来着?哦对,姓秦。秦教授。”
夏青皱眉:“秦教授?我大学没有姓秦的老师啊。”
“那就奇怪了。”母亲也疑惑,“他问了你的近况,还留了个纸条,说如果你回来了,让你联系他。”
母亲起身去玄关的抽屉里翻找,拿出一张便签纸。
夏青接过纸条。
泛黄的纸张上,用毛笔写着一行小楷:
“夏青小友:若得闲暇,可来白云观一叙。故人秦。”
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意。
白云观?
夏青记得那是市郊的一座道观,香火不旺,平时只有些老人家去上香。
这个秦教授……是谁?
“可能是搞错了吧。”母亲道,“你要是不想理会,就别管了。”
夏青点点头,将纸条收进口袋。
可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夜深了,夏青躺在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月光投下的光影。
枕头是熟悉的柔软,被子是熟悉的厚度,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可她又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就着月光,看着那行小楷。
故人秦。
哪个故人?
她闭上眼,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破庙里,老僧递给她一串佛珠,声音苍老:“错了……错了……你可曾姓夏?”
夏青猛地坐起身,冷汗涔涔。
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
窗外,夜正深。
而那张写着“白云观”的纸条,在她掌心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