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幡展开的瞬间,天地被血光笼罩。那幅画卷还在合拢,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可我动了。
剑胚从地面拔起,反手一挑,直刺血屠子心口。他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仓促抬幡格挡。剑锋轻碰幡面,符文相撞,一股战意碎片涌入识海,系统立刻将其转化为伐天本源。
我旋身发力,剑脊贴着幡面滑行,直奔幡心。那里嵌着血晶,是整面幡旗的力量源头。剑刃划过血光,像撕开一张薄纸。“伐天”二字骤然亮起,一道剑气贯穿而入。
咔!
血河幡从中断裂,上半截化作血雾炸散,下半截仍在血屠子手中颤抖。他整个人猛地一震,胸口喷出一口黑血,脸色瞬间灰败。
“你……”他瞪着我,声音发抖,“你怎么可能破得了真形召唤?”
我没答话。剑胚横在胸前,指尖能感觉到它的震动。六十缕本源刚成,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力催动。伪混元体已经裂开多处,双臂几乎抬不起来,但我不能停。
叶清绾靠在石碑边,喘着气抬头看我。她嘴唇发白,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血屠子低头看着断掉的幡杆,忽然笑了。他一手抓住残留的血晶,另一只手猛地拍向自己丹田。
“既然杀不了你,那就一起死。”他狞笑,“元神自爆,够你喝一壶。”
我立刻转身,将剑胚插在地上,挡在叶清绾身前。背对着他,我能感觉到空气开始扭曲,一股恐怖的能量正在他体内凝聚。
轰!
冲击波撞上剑胚,符文一闪,卸去大半威力。余波扫过四周,碎石飞溅,断碑上的裂痕又深了几分。我咬牙撑住,膝盖压进泥土里,肩膀传来撕裂般的痛。
烟尘散开后,血屠子只剩半截焦黑的手臂还握着幡杆残片,其余身体早已化作血雾消散。空中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片缓缓飘落的灰烬。
我慢慢站直,回头看向叶清绾。她靠在碑旁,眼神有些涣散,但看到我没事后,轻轻点了点头。
“还能走吗?”我问。
她扶着碑壁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勉强撑起身子。“能。”她说,“只是经脉有点烧灼感,不影响行动。”
我弯腰把她扶住,让她靠在我肩上。她的体温偏高,显然是血凰体过度催动导致的反噬。再这样下去,会伤到根基。
低头时,我发现手中的剑胚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猩红裂痕。刚才那一击虽然斩断了血河幡,但也让血晶的力量反冲进来。这裂痕不深,但存在就是隐患。
远处的血云还在翻涌,像是不甘心就此消散。我盯着那片天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血屠子临死前太果断了。元神自爆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稍有差池就会魂飞魄散。他一个渡劫期巅峰的强者,宁愿选择彻底毁灭也不愿被抓,说明背后有人比他更可怕。
而且,他的储物戒在自爆中毁了,什么都没留下。这种干净的程度,不像巧合。
我扶着叶清绾往东走。三百里外有座古碑,那是青冥给的线索。现在血屠子死了,封锁出口的阵法应该也会减弱,但我们仍被困在这片秘境里。
走了几步,我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战场。那半截手臂还在原地,掌心紧握着残幡。我走过去,用剑尖挑开手指,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块暗红色的玉牌,巴掌大小,正面刻着一个“血”字,背面有复杂的纹路。我认得这种制式,是魔道高层用来联络下属的信物。通常只有核心人物才会持有。
我把玉牌收进怀里,继续前行。
叶清绾靠在我身上,脚步很轻。“你在想什么?”她突然问。
“我在想,是谁让他来的。”我说,“姬寒天背后的人,是不是也在盯着这里。”
她沉默了一会儿。“血魔宗不会只有一个血屠子。他死了,上面一定会察觉。”
“我已经察觉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是来自身边,也不是从前方传来。那声音像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带着冰冷的威压。
我和叶清绾同时停下脚步。
我迅速将她护到身后,剑胚重新提起。可那股意识已经退去,只留下一句话的回音。
“北荒……竟有人能斩我血令化身?”
我没有回应。这种层次的存在,哪怕只是神念投射,也不是现在的我能抗衡的。但我记住了这句话——血令化身。说明血屠子不只是普通长老,而是某个更强者的分身载体。
这才是真正的麻烦开始。
叶清绾抓紧了我的手臂。“刚才那个……是老祖级的人物?”她声音压得很低。
“至少是渡劫后期,甚至更高。”我说,“但他没能锁定我们的位置,否则不会只留下一句话就走。”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们继续向东。地面越来越干燥,原本弥漫的血气也开始稀薄。看来血河幡的崩溃确实影响了整个封禁阵法。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枯树林。树干扭曲,枝条像爪子一样伸向天空。林子中央立着一座倒塌的石台,上面布满裂痕。
“那里。”叶清绾指着石台后面,“有股气息。”
我眯眼看去,隐约见到一道模糊的身影盘坐在台上。银发垂地,身形修长,人身蛇尾的轮廓清晰可见。
是青冥。
他似乎知道我们会来,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手里拿着一只玉葫芦。
我放慢脚步,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阻力,像是某种无形的屏障。
“你可以停下。”青冥终于开口,声音懒散,“再往前,就得答题了。”
我停下,离石台还有十步距离。
“三问而已。”他说,“答对,活路就在你脚下。答错,这片林子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我没有急着回应。刚才和血屠子一战消耗太大,伪混元体尚未恢复,剑胚又有裂痕。如果他真要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但他没有动手的意思。
“第一问。”青冥抬起眼,眸子像星空一样深,“你为何修道?”
我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最难。很多人会说为了长生,为了力量,为了守护。但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我想了三息时间,开口:“为了不再被人踩在脚下。”
青冥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扬。“不错。”他说,“第二问——若有一日,你所信之人背叛你,你会杀她吗?”
我转头看向叶清绾。
她站在原地,脸色平静,目光坦然。
“不会。”我说,“除非她真的该死。”
青冥轻笑一声,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最后一问。”他说,“如果你注定要孤身一人走到最后,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风穿过枯林,吹动我的衣角。
我想起三年前躺在雨中的那天,道骨碎裂,族人冷眼。我想起在黑市捡药渣吃的夜晚,想起阿福替我挨打时的惨叫,想起叶清绾第一次为我挡刀时背上的血迹。
我握紧剑胚,回答:“会。”
话音落下,石台忽然震动。裂缝中泛起微光,一条阶梯缓缓浮现,向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青冥站起身,收起葫芦。“你可以走了。”他说,“但记住,情劫未解,终有一日,你会亲手斩断它。”
我没问他什么意思。抬头看了一眼东方,迈步走向阶梯入口。
叶清绾跟在我身后,脚步稳定。
阶梯深处漆黑一片,但我能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