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的信息实在详实,那匈奴将领当年与四皇子暗中勾结,许诺助他除去江让这个眼中钉,便能换来边境城池的割让。怎料江让用兵如神,非但没折在边境的风沙里,反倒带着铁骑踏破了匈奴的三座营帐,杀得他们丢盔弃甲。
经此一役,那匈奴将领成了草原上人人喊打的叛徒,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身后追兵从未断绝。他走投无路,只能千里迢迢逃到京城,仗着昔日与四皇子的约定,藏进了四皇子暗中置办的宅院。
江让“看着”密信上的地址,眼底掠过一丝冷冽的锋芒,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便召来心腹暗卫,只淡淡吩咐了一句“带人去,活捉”。暗卫领命而去,动作利落得没有半点声响。
处置完这桩事,江让周身的凛冽之气便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的慵懒。他慢条斯理地踱着步,朝着后院的小书房而去,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那里有他的心上人,正等着他去陪。
小书房里暖炉烧得正旺,融融暖意裹着淡淡的墨香与熏香,缱绻得让人骨头都发酥。白璃窝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手里捧着一本话本看得入神。阳光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睫毛随着书页的翻动轻轻颤动,时不时还会溢出几声细碎的轻笑。
江让放轻脚步走进去,白璃都未曾察觉。他站在软榻边,看了片刻。
下一秒,白璃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带着淡淡凉意的香气萦绕鼻尖,他下意识地往江让怀里靠了靠,头也没抬,依旧盯着书页上的文字,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看书的痴迷:“忙完了?”
“嗯。”江让低低应了一声,抱着他在软榻上坐下,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话本上,“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白璃没应声,只是又翻了一页。恰好翻到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月下相会的桥段,那书生借着酒意,轻轻吻了心上人泛红的唇角,文字描摹得细腻又缱绻,看得白璃的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他下意识地想翻过这一页,指尖刚碰到书页,便被江让按住了。
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江让微微低头,凑在他耳边,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竟真的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夫人,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可以教教我吗?”
白璃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像染上了上好的胭脂。他窘迫得不行,抬手便将话本盖在了江让脸上,闷声道:“自己学!”
说完,他便想从江让怀里溜出去,可刚动了动身子,便被江让牢牢抓住了手腕。
江让轻笑一声,将脸上的话本拿开,随手丢在一旁,然后微微用力,便将白璃按在了软榻上。他撑着手臂,俯身看着身下的人,眼底的笑意浓得化不开,语气带着几分无赖的温柔:“那怎么行?这种事,我一个人学不了。”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白璃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白璃泛红的唇瓣上,惹得白璃浑身轻轻一颤,连指尖都泛起了薄红。
“夫人,陪我好好学。”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让便低下头,薄唇轻轻覆上了白璃的唇瓣。
白璃的呼吸一滞,随即便乱了节奏。他下意识地抬手推拒,指尖触到江让坚实的胸膛,却被那人顺势握住,十指紧扣。
胡闹了一通,待江让终于肯放过他时,白璃的唇瓣早已泛红,窝在江让怀里,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心里暗暗发誓,短时间内再也不来这小书房了。
江让低笑着,将人打横抱起,缓步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路过回廊时,迎面遇上捧着食盒的慕雪和谨方,两人连忙躬身行礼,目光却下意识地往江让怀里瞟了一眼。
白璃见状,脸颊更烫了,连忙将脸埋进江让的颈窝,连耳朵尖都不敢露出来。到了寝殿,侍女们早已摆好了膳食,精致的菜肴摆满了一桌,香气扑鼻。可白璃却没什么心思吃饭,低头扒拉碗里的米饭,脸颊几乎要埋进碗里,压根不敢看慕雪他们。
慕雪和谨方对视一眼,皆是了然地低下头,强忍着笑意,手脚麻利地布着菜。
江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他放下筷子,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下去吧,晚些再来收拾。”
侍女们应声退下,谨方和慕雪也躬身告退,临走时贴心地将门轻轻带上。
寝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江让伸手,轻轻捏了捏白璃发烫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戏谑:“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白璃被他说得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双湿漉漉的眼眸里还带着未散的羞赧,这般瞪过来,哪里有半分威慑力,反倒像是猫儿撒娇一般。他嗔怪道:“谁让你总乱来!光天化日的,也不知道收敛些。”
江让低笑出声,俯身凑近他,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在自己家里,对着自己的夫人,有什么好收敛的?”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璃最近爱吃的芙蓉豆腐,递到他唇边,语气带着几分哄劝:“好了,别气了,快吃饭。”
白璃本还有些羞恼,可闻到那股诱人的鲜香,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嘴。豆腐入口即化,嫩滑的口感混着虾籽的咸鲜,瞬间在舌尖漾开。他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儿。
用过膳后,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窗棂微微作响。江让怕白璃着凉,特意寻来一件月白色的狐毛披风。披风的毛领蓬松柔软,是上好的狐皮。江让细心地替他系好带子,又将一个暖融融的手炉塞进他怀里,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微凉的指尖,便又往他颈间拢了拢披风。
白璃被裹得严严实实,怀里揣着暖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他仰头看着江让,忍不住好奇地眨了眨眼:“我们去哪里呀?”
江让低头,在他泛红的脸颊旁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唇瓣擦过细腻的肌肤,留下浅浅的暖意。他牵着白璃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带你去茶楼听戏。”
白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自小身子弱,鲜少出门玩乐,记忆里上一次听戏,还是祖母过寿时。后来入了王府,虽被江让宠着,却也没再踏出过府门。
马车稳稳地停在京城最有名的“听风楼”外。听风楼的楼外悬挂着的红灯笼已经点亮,远远望去,一派热闹景象。江让牵着白璃的手,缓步走了进去,掌柜的见是景王,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二楼最好的雅间。”江让淡淡吩咐道。
掌柜的连忙应下,引着两人上了二楼。雅间的位置极好,临窗而设,既能将楼下戏台的光景看得一清二楚,又能避开楼下的喧嚣。桌上早已摆好了精致的茶点,碧螺春的茶香袅袅升起,混着糕点的甜香,沁人心脾。
江让搂着白璃在软榻上坐下,又替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才笑着道:“今日想听什么,你点。”
说着,他便将一本厚厚的戏折子递到白璃手中。白璃接过戏折子,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戏目,既有才子佳人的缠绵悱恻,也有忠臣良将的铁血丹心。
他靠在江让的怀里,暖炉还在怀中散发着暖意。白璃一页页地翻着戏折子,目光细细扫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戏名,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江让则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目光落在戏折子上,偶尔低声问他一句“这个可喜欢”。
他的气息拂过白璃的发顶,带着暖融融的温度,白璃便微微侧头,发丝蹭过江让的下巴,轻轻应着。翻到最后几页时,白璃的指尖顿住了,落在那三个字上——《西厢记》。
他抬眼,眸中盛着细碎的光,看向身后人,轻轻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江让失笑,低头在他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好,听你的。”
不多时,楼下的戏班子便开了场。
锣鼓声铿锵响起,丝竹之乐悠扬婉转,很快便将人引入了那一场月下西厢的风月情长里。
戏台之上,灯火通明。只见那扮作张生的戏子,身着一袭青衫,眉目俊朗,手持折扇,缓步踱至月色之下,仰头望着那一轮皎皎明月,清声道:“月色溶溶夜,花荫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他的声音清亮婉转,带着几分书生的缱绻与怅惘,将那份对心上人的思慕之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话音刚落,便见那红娘身侧,身着素色罗裙的崔莺莺款步上前,眉如远黛,眸若秋水,朱唇轻启,和了一首:“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那声音柔婉清丽,似月下流泉,叮咚作响,将莺莺那份深藏心底的孤寂与娇羞,描摹得入木三分。
白璃坐在软榻上,怀里的暖炉依旧温热,江让的手臂环着他的腰,两人依偎在一起,目光都落在那戏台之上。
他看得津津有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看那张生翻墙会佳人,看那红娘巧舌传情意,看那一对璧人在月下互诉衷肠,眼中的情意浓得化不开。待到后来,崔母棒打鸳鸯,以门第之见拆散二人,张生黯然离去,莺莺垂泪相送时,白璃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江让的衣袖。
江让察觉到他的情绪,低头在他耳畔轻笑,指尖轻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别急,后头还有呢。”
果不其然,锣鼓声一转,曲调变得轻快起来。张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崔母再也无话可说。最后一幕,红烛高照,喜帕翻飞,张生与莺莺身着大红喜服,并肩而立,相视一笑,眼中满是缱绻情深。
戏台上的才子佳人终成眷属,戏台外的白璃也松了口气,嘴角的笑意重新漾开,眸中亮晶晶的,像是盛了漫天的星光。
江让看着他这般鲜活的模样,心头暖意翻涌,低头凑到他耳畔,声音低哑而温柔:“戏文里的情爱这般曲折,倒是不如我们,岁岁年年,都能这般守着彼此。”
白璃闻言,脸颊微微泛红,侧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的,是只属于他的温柔缱绻。他轻轻“嗯”了一声,往江让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的衣襟,将脸埋进那片温暖里,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