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沈琅将一份奏报递给侍立一旁的谢危,眉宇间难得透出几分轻松。
“谢卿,你来得正好。张遮查案颇见成效,已接连捣毁逆党三处据点,擒获贼众数十人。”
沈琅看着手中的名单,语气带着赞许,
“此人办案,果然雷厉风行。”
谢危垂眸扫过那份奏报,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凛。
张遮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这固然对清除逆党有利,却也意味着留给燕家周旋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张遮本人也步入御书房,躬身行礼后,声音沉稳无波:
“圣上,臣已初步掌握线索,逆党在通州一带活动频繁。
臣恳请亲赴通州详查,唯有取得确凿证据,方能断定燕家是否与逆党有涉。”
沈琅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张爱卿思虑周全,朕准了。此事关系重大,望卿不负朕望。”
“臣定当竭尽全力。”
张遮领命,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孔。
待张遮退下,沈琅看向谢危,似是无意般提起:
“张遮这人,办案还真有把刷子。有他在,朕心甚安。”
谢危微微颔首,掩在袖中的手却微微收紧。
张遮的能力他从不怀疑,但此去通州,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被围的侯府内,燕临正对着一张大红洒金的请柬出神。
这是他亲笔所写,字迹比平日更加遒劲有力,每一个笔画都透着郑重。
与其他送往各府的请柬不同,
这一份,是他独独为姜雪宁一人亲手书写的。
“系统,”
他低声唤道,指尖拂过请柬上“姜雪宁”三个字,
“你说,宁宁收到这个,会高兴吗?”
【宿主宿主!这还用问吗?】系统的电子音雀跃不已,
【根据姜小姐近期对您的关注度和投入度分析,她收到您亲笔请柬的喜悦值预计能达到85%以上!
这可是您亲自写的诶!独一份!】
燕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但很快,那笑意又淡了下去,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冠礼后燕家血流成河的惨状,以及姜雪宁最终自戕的画面……
即便这一世他已有准备,即便系统信誓旦旦保证会协助他,但万一呢?
万一有丝毫差池,将宁宁卷入危险之中……
【宿主,你还是放心不下吗?】系统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你这么想是应该的,我这预知功能也不能说完全准确,难免会发生一些意外。
毕竟蝴蝶效应嘛……】
“虽然我心里面对她仍有怨气,”
燕临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痛楚,
“但我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一丝一毫都不行。”
他猛地睁开眼,之前的请柬,是他情感上的冲动,是想要在最重要时刻见到她的渴望。
但理智回笼,他不能冒这个险。
“系统,还是要马上给宁宁送封信。”
他斩钉截铁地说。
【啊?宿主您这是……】
系统有些不解。
燕临不再多言,
迅速铺开新的信纸,提起笔,墨迹在笔尖凝聚。
[宁宁,三日后便是我的冠礼。]
写下这一句,他的笔尖悬在半空,久久未能落下。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告诉她他有多想见她?
告诉她他害怕失去她?
不,不能让她察觉他的软弱和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笔锋一转,带着一种强装出来的霸道与命令口吻: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你放心!]
[冠礼现场鱼龙混杂,局势未明,你来恐有危险。
宁宁,听话,莫要前来,安心待在府中,听到没有?]
写到最后,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宿主,其实…其实你还是想姜小姐来的吧!】
系统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他的心思。
燕临握着笔杆的手指微微发白,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我不能让她来掺和这趟浑水……”
语气却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心虚与不舍。
他将信纸仔细卷好,绑在信鸽腿上,
看着那点白色迅速消失在院墙之外,带走了他心中一部分热度。
他颓然坐回椅中,忧愁地叹了口气。
“宁宁,我还是好想亲眼见到你。”
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挣扎,
“可如今局势瞬息万变,我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护你周全。
宁宁,别怪我。”
【宿主,别担心,你还有我这个超强外挂呢!】系统试图活跃气氛,
【我一定帮你渡过此次难关!
保证让你的冠礼顺顺利利,到时候你想怎么见姜小姐就怎么见!】
“谢谢。”
燕临轻声道,系统的插科打诨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些许。
【嘿嘿嘿,宿主跟我还客气啥!】
系统发出憨厚的电子笑声。
信鸽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
划过京城上空,精准地落入姜府院内。
姜雪宁刚从外面回来,裙角还沾着些许尘土,一眼就瞥见了那只熟悉的信鸽正落在她的窗台上。
她心头一跳,几乎是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冲回自己的院子,
气息都来不及喘匀,便迫不及待地解下竹管。
展开纸条,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然而内容却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
“臭燕临!”
她气得跺脚,捏着信纸的手指都在发抖,
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的眼圈微微发红,
“这可是他最重要的冠礼!我怎么能不去?!
他居然不让我去!”
她来回在房间里踱步,越想越气:
“你以为你不叫我,我就不去了吗?
想都别想!本姑娘偏要去!”
她猛地坐到书案前,铺开信纸,
研墨的动作都带着怒气,墨汁溅出些许也浑然不顾。
笔尖落下,字迹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燕临!请柬我都收到了,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冠礼是你的人生大事,于我而言同样重要!
我一定会来,你必须好好等着!
还有,你现在被关在府里出不来,难道还不许我来看你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倔?
到底是谁在那里胡思乱想,说这说那的!]
写到这里,她顿了顿,
想起他信中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担忧的语气,心中的气恼莫名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酸涩的心疼。
她放缓了笔触,继续写道:
[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我不怕。
燕临,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最后一句,她写得格外认真。
将回信绑好,姜雪宁靠在窗边,看着信鸽飞远。
他想把她推开,独自承担?
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