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陨城的天刚蒙蒙亮,斗技场的木闸外就排起了长龙,比上次方遥对战吕通时多了三倍不止,队伍尾巴都甩到了西街的包子铺。卖花生的张大爷扛着担子往前挤,担子晃得“吱呀”响,筐沿上插的木牌歪歪斜斜,“星核大人必胜”的字迹被露水洇得发皱,他还不忘回头喊:“让让啊!花生撒了赔不起!”烤串小贩王小贩的铁皮炉烧得通红,烤得滋滋冒油的神筋泛着焦香,他嗓子哑得像破锣,却还扯着喊:“最后三串!押星核大人赢的免费送!凉了我再烤!”人群里混着不少穿粗布褂子的低等神民,衣服上打满补丁,手里攥着磨破边的神晶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一战,是他们能不能在风刃帮面前挺直腰杆的死仗。
废弃工棚里,方遥正用粗布巾擦焚星剑,剑鞘上的旧血痕被擦得发亮,布巾磨出的毛边勾住了剑鞘的磕碰痕迹。吴昊蹲在旁边,把赵总管给的草纸铺在石桌上,纸边卷着还沾着点面屑,他用沾着炭灰的指尖戳着“风烈斩”的破绽图,蹭得鼻子上都是灰:“哥,赵总管昨儿偷偷跟我说,这招爆发时风焰能烧穿铁板,你千万别硬接,引到旁边石柱上就成!”苏清瑶端着陶碗进来,红薯汤撒了点在碗沿,她慌忙用袖子擦了擦,指尖还凝着层薄冰——为了应对偷袭,她练了半夜风冰炮,掌心的红印被风吹得发疼:“我坐西侧看台最前排,风刃帮的人一动我就炸!刚才试了下,冰炮能冻住箭杆了!”
刚走出工棚,就见两个穿黑劲装的汉子靠在老槐树下,裤脚沾着泥点,一个抠着指甲缝,一个斜眼瞥过来,嘴角扯出点阴笑,露出颗黄牙。吴昊立刻提起重剑,剑鞘磕在地上溅起火星,风影撞的架势刚摆出来,那两人对视一眼,慌忙转身溜了——跑的时候还差点撞在一起,是风刃帮的探子无疑。方遥攥紧焚星剑,星核在掌心微微发烫,怀里的残片贴着心口,震得他胸口有点发闷,像是在预警。“别理他们,先去斗技场。”他加快脚步,身后的低等神民们渐渐跟上,脚步声杂七杂八,有草鞋踏地的“沙沙”声,也有老弱咳嗽的“咳咳”声,凑成一支歪歪扭扭的队伍,踏得尘土飞扬。
斗技场的看台早被挤得水泄不通,连台阶上都坐满了人。东侧雅座被风刃帮的人包了,最中间的座位上坐着个穿黑袍的中年汉子,黑袍领口沾着点油渍,面容阴鸷,指尖夹着颗暗红色的珠子,指缝里还嵌着点黑泥——正是风刃帮帮主风烈,下位神后期修为,据说他的“风烈斩”练到圆满时,能把矿场的铁架烧熔。他身边的风少天穿着鎏金锦袍,腰间佩着镶嵌风纹石的长剑,正对着一面铜镜整理发冠,发冠歪了点,侍从慌忙上前帮他扶正,他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嘴角挂着嚣张的笑:“等会儿把那小子的剑掰断,给我当柴烧!”
西侧雅座的林风端着茶盏,目光落在方遥身上,见他身后跟着一群低等神民,忍不住微微点头。侍从低声道:“执事,风烈亲自来了,怕是要出事。”林风呷了口茶,茶盖磕出轻响:“斗技场有规矩,他不敢当众动手。要是方遥能赢,神殿正好顺理成章地收他进来。”他瞥了眼风烈的方向,“风刃帮在风陨城盘剥太久,也该收敛收敛了。”
铜锣声“哐当”一响,整个斗技场瞬间静了,连卖花生的吆喝都停了。方遥提着焚星剑走上台,青布衣衫在风里猎猎作响,衣摆处的补丁被风吹得鼓起来,他踢开脚边的碎石,站得笔直。身后的低等神民们憋了口气,突然齐声喊起“星核大人”,声浪震得棚顶灰尘簌簌往下掉。风少天迈着大步上台,鎏金锦袍上的金线晃得人眼晕,他故意踩得台面“咚咚”响,指着方遥对观众席喊:“都看好了!今儿我就把这低等神民的贱骨头打断,让他知道谁才是风陨城的天!”风刃帮的人立刻拍着桌子哄笑,有人笑得太急,唾沫星子喷到前排观众头上;低等神民们不干了,嘘声里混着“不要脸”的骂声,还有人把花生壳往风刃帮那边扔。
裁判刚退到台边,风少天就猛地拔出长剑,暗红色的风系神力从他周身冒出来,带着股焦糊味,剑身上“腾”地燃起熊熊风焰,把他的脸映得通红。“方遥!受死吧!风烈斩!”他胳膊上青筋暴起,一剑劈出,丈长的红色风刃带着焚毁一切的气势扫过,沿途的空气都被烤得发烫,连飘着的柳絮都瞬间烧成了灰,地面的石板“咔吧”裂开细纹,缝里还冒着火星——这练至大成的风烈斩,比赵总管画的图上还要霸道三分!
看台上的低等神民们顿时惊呼,张大爷手里的花生筐“哐当”掉在地上,他慌忙蹲下去捡,嘴里还念叨:“可别出事啊……”吴昊在入口处攥紧重剑,指节发白得像要断裂,刚要冲上去就被个穿灰衣的杂役死死拽住胳膊,他挣扎着喊:“放开我!他要下死手!”杂役也急了:“闯进去俩都得被废!你疯了!”苏清瑶的指尖瞬间凝出风冰炮,却因为太急凝错了形状,冰碴掉了一地,她赶紧重新捏诀,炮口死死对准风少天。风烈坐在雅座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的暗红珠子转得飞快,一缕缕暗红色的神力顺着空气飘向风少天——他在暗中加持神力!
就在风烈斩离方遥只有三尺远时,他突然膝盖微屈往下沉,将《星核诀》运转到极致,浑身的骨头都“咯吱”响,怀里的残片猛地爆发出刺眼的青光,贴着心口烫得他一哆嗦,与星核产生强烈共鸣!“风势引!”方遥大喝一声,声音都带着点颤,掌心的青光顺着风势蔓延,在身前凝成一道无形的风墙,风墙里的风纹转得飞快,卷着地上的木屑打旋。红色风刃撞在风墙上的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掰了个弯,“轰”的一声劈在台边的石柱上,石柱被烧出半尺深的缺口,火星溅到方遥的裤脚,烫得他赶紧往后缩了缩腿。
风少天的脸色“唰”地白了,后退两步差点踩在自己的袍角:“不可能!我爹给我加了锁势,你怎么能引动我的风烈斩!”风烈在雅座里猛地坐直,指尖的暗红珠子“啪”地捏碎,茶水洒了一裤子都没察觉,眼神里满是震惊——那锁势是他压箱底的手段,就算是中位神初期都破不了!林风也放下了茶盏,茶盖掉在桌上发出轻响,他身子前倾,目光死死盯着方遥怀里的残片,青芒中的纹路越来越清晰,竟和通天塔第八层的风阵纹路一模一样!
方遥没给风少天喘口气的机会,青光从他周身“嗡”地爆发,四丈见方的风则领域骤然成型,把风少天牢牢裹在里面。领域内的风纹疯狂流转,带着残片的共鸣声“嗡嗡”响,风少天体内的风系神力像是被抽走般,剑上的风焰越来越小,他疯狂挥剑砍向领域边缘,却被风纹弹得胳膊发麻,疼得咧嘴:“这是什么鬼领域!你耍诈!用了禁术是不是!”
“耍诈的是你爹在暗中加力吧。”方遥踏风上前,焚星剑在领域内吸收着风势,剑身在青光中微微震颤,渐渐掺进了金色的净化纹路,像有流萤在上面转。“星核净化风刃!”他一剑劈出,青光剑刃带着股清冽的气息,撞在风少天仓促凝聚的风盾上。“咔嚓”一声脆响,风盾像瓷碗似的碎了,剑刃上的净化之力顺着风少天的经脉钻进去,他体内的风焰瞬间被浇灭,疼得他“嗷”地叫出声,额头上的冷汗“啪嗒”滴在台面上。
剑刃停在风少天的咽喉前半寸,领域内的青光渐渐收敛。风少天脸色惨白,他能感受到净化之力停在自己的经脉里,只要方遥再往前半寸,他的经脉就会被彻底净化,再也无法修炼风系功法。“我认输……我认输!”他声音发颤,手里的长剑“哐当”掉在地上。
整个斗技场静了半息,连风吹过棚顶的声音都听得见,随后爆发出山崩似的喝彩!低等神民们站在座位上,有的拍着大腿喊,有的激动得哭了,张大爷抹着鼻涕,把一筐花生都倒在台上:“星核大人!吃花生!”有人把磨破的神晶袋扔上来,喊着“给大人买神晶练手!”王小贩举着烤炉冲上台,烤筋的油滴在方遥手上,他慌忙用袖子擦:“星核大人!热乎的!刚烤好的!”方遥刚要接,就被吴昊一把抢过去咬了一口:“我先替哥尝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西侧看台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风烈怒拍座椅,实木座椅瞬间碎成木屑,溅得旁边的侍从满脸都是,他指着方遥怒吼,声音都变调了:“小子!斗技场有规矩我动不了你,出了这门,我必扒你的皮!”风刃帮的人立刻站起来,手按在兵器上,有的还往台下挤。突然,一支暗箭从人群里射出来,箭杆上刻着风刃帮的记号,箭头上裹着暗红色的风焰,擦着一个观众的头发就朝方遥射去——是风刃帮的喽啰趁乱偷袭!
“小心!”苏清瑶的声音拔尖,半人高的风冰炮瞬间凝聚,她往前一推,“轰”的一声炸响,暗箭被冻成冰碴子,溅得满地都是。她站在看台边缘,气得脸通红,指着人群喊:“风刃帮的狗东西!敢偷袭就滚出来!别躲在人堆里当缩头乌龟!”林风突然站起身,鼓掌的声音从雅座传出来,先轻后重,在嘈杂的喝彩声里格外清晰:“好一个星核净化风刃!好一个临危不乱的小姑娘!”他看向方遥,声音抬高了些,“方遥,风神殿愿给你最好的修炼资源,管够神晶,还能进藏经阁,你愿不愿意加入?”
风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林风的话无疑是在保方遥——有了风神殿撑腰,他再想动方遥,就得掂量掂量了。他狠狠瞪了方遥一眼,甩袖就走,风刃帮的人赶紧跟了上去,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苏清瑶一眼。方遥对着林风拱手:“多谢林执事赏识,我愿意。”
领取一百块下品神晶和“斗技场新锐”的奖牌后,方遥的布兜沉甸甸的。刚走出领奖处,林风就带着侍从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刻着风神殿标识的令牌:“这是考核令牌,三天后去风神殿分舵参加考核。”他把令牌递给方遥,“通过考核,你就能摆脱低等神民的身份,成为风神殿的外围弟子,享受神殿的修炼资源。”
“多谢林执事。”方遥接过令牌,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令牌上的风纹与星核产生共鸣。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考核不难,主要考风系法则的掌控。风烈那边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他不敢在这三天内动手。”他顿了顿,“要是风刃帮的人在你住所附近游荡,就持令牌去分舵找护卫。”
回到工棚时,低等神民们还跟在身后,把工棚围得水泄不通,连棚顶都爬了两个人。张大爷提着一筐花生挤进来,筐底破了个洞,花生撒了一路:“星核大人,这是我家婆娘炒的,香着呢!”王小贩把烤炉架在棚外,火光映得人脸通红,喊着“都来尝啊!星核大人赢了,今天管够!”有个穿补丁衣服的小孩举着朵野菊花跑过来,踮着脚递给方遥:“星核大人,给你!好看!”方遥蹲下来接过,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他摸了摸小孩的头——他赢的不只是一场战斗,更是这些人抬头做人的底气。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工棚里只剩下三人。方遥把一百块下品神晶倒在石桌上,有几块滚到地上,吴昊慌忙捡起来擦了擦:“可别磕坏了!”苏清瑶坐在旁边,指尖凝着风冰炮的虚影,凝了又散,嘴里嘀咕:“再强点就好了……”吴昊提着重剑在棚外练风影撞,没控制好撞在老槐树上,疼得他“嘶”地抽气,却还嘴硬:“练熟了保管拦得住风烈!”方遥摸出考核令牌,又摸了摸怀里的残片,青光与令牌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暖得人心头发热。他知道,三天后的考核是他摆脱低等神民身份的关键,而风烈的威胁,就像棚外的风,绝不会轻易停。风卷着棚顶的破布“哗啦啦”响,混着吴昊的练招声和苏清瑶的碎碎念,成了深夜里最踏实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