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手下动作果然“听话”地顿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鼻青脸肿，满是恐惧看着她的高广，又抬头看了看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的高父，以及坐在地上哎呦叫唤的高母。
她松开脚，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直身体，对着霍启民的方向，非常听话且诚恳地应道：“知道了，伯父。我有分寸，我这也是正当防卫，我相信各位叔，婶子们，也能给我作证的。”
说完，她看都懒得再看地上瘫软的高广一眼，转身，从容地走回了堂屋，仿佛刚才那个瞬间将人踹飞、按在地上揍的煞星根本不是她。
沈慕言不仅是对霍启民回应，更是说给院里院外围观的所有乡邻听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院墙外就传来七嘴八舌的附和声。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是那小子先动的手！”
“对头！拳头抡得老高，冲着慕言脸上就去了，吓人得很！”
“慕言那是没办法，总不能站着挨打吧？还手是应当的！”
“就是，挨了打也活该！慕言这还是留了手的呢！”
不管真看见还是假看见，反正他们说的跟真的似的。
这些议论声像潮水般涌进院子，钻进高家三人的耳朵里。
高母坐在地上，听到这些，又气又急，还想指着门外骂“你们这帮泥腿子懂什么”，却被高父一把死死拽住胳膊。高父脸色铁青，知道再纠缠下去，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他忍着胸口的憋闷，弯腰把还在哎哟叫唤的高广从地上拽起来。
高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血，胳膊似乎也扭到了，耷拉着，眼神里除了疼痛，更多的是对沈慕言那股狠劲的后怕。
高父搀着儿子，又狠狠瞪了还坐在地上撒泼的高母一眼，低吼道：“还嫌不够丢人？起来，走！”
高母这才不情不愿地被拉起来，头发散乱，衣服上也沾了土，早没了刚来时那副贵妇人的模样。
她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用淬了毒般的眼神剜了堂屋里的霍家人和沈慕言一眼，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只是这威胁，在如此狼狈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沈慕言站在堂屋门口，迎着高母的目光，甚至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那笑意冷淡而充满嘲讽，仿佛在说：我等着。
高家三人互相搀扶着，在满院子和院外围观村民毫不掩饰的指指点点和议论声中，狼狈不堪地离开了霍家小院，背影仓惶，与来时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围观的村民才渐渐散去。
霍家堂屋内，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楚琳长舒一口气，身子晃了晃，霍佳瑶连忙扶住她坐下：“妈，您没事吧？快坐下歇歇。”
楚琳主要是被刚才那紧张又暴力的场面惊着了，加上身体本就未痊愈。
霍启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看向沈慕言，眼神复杂，有担忧，但更多的是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慕言啊，你呀……下手是重了点。”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责备。
“伯父，我有分寸。”沈慕言走到楚琳身边，蹲下查看她的脸色，温声道：“伯母，没吓到您吧？”
她确实收着力了，不然高广哪还能自己走出去。
楚琳握住她的手，摇摇头，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但眼神清亮：“不怪你，孩子。是他们欺人太甚！就是……”
她顿了顿，担忧道：“就是怕他们家会报公安啊。毕竟人被打得不轻，他们家在京市又有点门路，要是颠倒黑白，反咬一口……”
“妈，您别担心。”霍佳瑶虽然也紧张，但更信任沈慕言，抢着说道：“是他们先动手的！大家都看见了！”
霍启民放下水碗，沉吟着点头：“阿瑶说得对，理在咱们这儿。不过，你妈担心得也有道理。高家不是善茬，今天吃了这么大亏，未必肯善罢甘休。报警，或者用别的路子施压，都有可能。高建国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沈慕言扶着楚琳坐好，自己也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神色平静，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她语气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们为难不到我，况且我今天也是故意的。”
“故意的？”霍启民三人都是一愣，疑惑地看向沈慕言。
他们以为沈慕言是忍无可忍才动手，没想到她竟说是故意为之。
沈慕言点点头，眼神冷静，语气平稳地解释道：“高柔柔给你们下毒，这事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她干的。但现在她咬死不认，公安那边暂时缺少直接证据，这案子，就可能拖下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家人，继续道：“高家这时候从京市赶来，目的绝不单纯。他们定然是想，千方百计地把高柔柔从‘杀夫案’里往外捞，至少也要把罪名和刑期往轻了弄。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冷意：“所以，我今天就是要给他们找点新麻烦。”
霍启民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把水搅浑，让他们不能集中力量去运作高柔柔的事。”
沈慕言点点头，她就是想试试怎么能让高柔柔判的更严重，打高广只是第一步，毕竟她打的不严重，住院都不用的那种。
她想个办法把高广也弄到公安局里去，到时候就看看高家选儿子还是闺女吧，看剧情能影响到什么程度。
一听沈慕言自己心里早有成算，而且计划周详，并非一时冲动，楚琳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你这孩子，心里有谱就好，有谱就好。”她连连点头，撑着桌子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去灶房看看，把晚饭张罗起来。今天闹了这一出，大家都饿了。”
她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剑拔弩张的冲突已经随着高家人的离去而烟消云散，生活又回到了柴米油盐的寻常轨道。
“妈，我帮您。”霍佳瑶也连忙跟着站起来，搀住楚琳的胳膊。
她看向沈慕言的眼神里还残留着激动和崇拜，但更多的是安心。
“去吧，弄点清淡的，你妈身体还得养着。”霍启民对妻子女儿嘱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