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华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和颤抖:“艾玛!俺的娘哎!幸好啊!幸好那盐……那盐拿回来还没顾得上吃呢!这要是……这要是俺家晚上做饭给用了……哎呦喂!不敢想!不敢想啊!”
她吓得腿都软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被旁边看热闹的人赶紧扶住。
陈公安和张公安对视一眼,再次看向高柔柔。
沈慕言则暗暗松了口气,王秀华家没事,而且盐还没用。
沈慕言看了眼地上坐着,头发凌乱却依旧梗着脖子的高柔柔,眉头微蹙,有些疑惑地转向陈公安,低声问道:“陈哥,这是……?”
她指的是高柔柔此刻略显狼狈却强硬对抗的状态。
陈公安面色沉肃,解释道:“我们勘查完霍家现场后,根据现有线索,需要带高柔柔同志回公安局做进一步的详细笔录。但高知青情绪比较激动,不太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话音刚落,高柔柔就猛地抬起头,尖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撕裂:“我没下毒!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这是污蔑,公安怎么能污蔑人呢!”
她挥舞着手臂,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陈公安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严厉了几分:“高柔柔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现在只是依法传唤你配合调查!而且,就算投毒的事暂且不论,你持刀伤人是事实,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必须带你回去把事情弄清楚!”
持刀伤人?
沈慕言心中一惊,高柔柔还伤了人?伤谁了?她下意识地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并没看到其他伤员。
正在她疑惑之际,旁边的大队长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慨说道:“慕言,你刚才从村口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碰见拉着赵知青去卫生所的牛车?”
沈慕言茫然地摇头:“没有啊,队长叔,我没看见。”
她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惊愕地看向大队长:“您的意思是……她伤的是赵知青?”
“可不是嘛!”大队长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晦气:“我们跟公安同志过来找她问话,刚走到知青点,就看见她跟疯了似的,拿着一把剪刀就往赵知青肚子上捅!要不是陈公安反应快给拦了一下,这会儿怕是都出人命了!赵知青已经被赶紧送公社卫生所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相对安静的院内,还是被高柔柔听去了七八分。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尖叫起来,试图用更大的声音掩盖心虚:“那是我自己的男人!我想打就打,想捅就捅!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公安凭什么管?”
沈慕言:“……”牛批啊,不愧是女主!
陈公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柔柔同志!持刀伤人是严重的违法行为,不存在什么‘家务事’就能免责的说法!刚才赵宏伟同志在被抬上牛车前,意识清醒,已经明确向我们报案,指控你持刀行凶!我们现在依法强制传唤你回公安局接受调查,请你配合!如果你继续抗拒,我们将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
他一番义正辞严的话,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浇熄了高柔柔强装出来的气焰,她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但在陈公安和张公安锐利目光的逼视下,最终只是不甘地低下了头,被两名公安同志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带离了知青点的院子。
围观的村民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对着被带走的高柔柔指指点点,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鄙夷。
看着高柔柔被公安同志带离,知青点院内的嘈杂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不安和震惊的氛围。
沈慕言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院门口收回,转向身旁眉头紧锁的大队长。
“队长叔。”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这边事情暂时了了,公安同志也把人带回去调查了。医院那边我刚才让人帮忙看着,还是不太放心,得赶紧回县里医院去。阿瑶和伯父伯母刚脱离危险,身边离不开人。”
大队长闻言,连忙点头,脸上带着理解和关切:“对对对,你快回去!这边有我呢,你放心!霍老弟他们那边要紧……”
他拍了拍沈慕言的肩膀,语气真诚:“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天黑了,骑慢点。这边有啥新消息,我明天再去医院告诉你!”
“哎,谢谢队长叔,让您也跟着操心受累了。”沈慕言感激地点点头,也不再多做耽搁。
她转身,再次拨开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
村民们看到她,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低声安慰:“慕言,快回去吧,照顾好家里人要紧。”
“是啊,这边有公安呢,肯定能查清楚。”
沈慕言勉强对众人笑了笑,算是回应,脚下步伐不停。
走到路边,扶起自己的自行车,利落地翻身骑上。
奔走了一天,沈慕言也累了,直接去国营饭店吃了个饭,没想到还在国营饭店看见了熟人。
沈慕言推着自行车,在逐渐深沉的夜色中回到了县城。
神经紧绷了一整天,此刻松懈下来,才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惫和饥饿感席卷而来。
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先去国营饭店填饱肚子再回医院。
这个点,国营饭店里人已经不多。她刚走进去,正准备去窗口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眼角余光却瞥见一行人从二楼下来。
为首的那位竟然是庄永年,沈慕言因为医院的一些采购事务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算是认识。
庄厂长正侧身与身旁一人热情地说着什么,态度显得颇为恭敬。
沈慕言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被几人隐隐簇拥在中间的那个男人身上。
只一眼,沈慕言的心头便是微微一动。
那人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中山装,身形挺拔,不仔细看与周围的人并无太大区别。
但就在他微微转头,与庄厂长低声交谈的瞬间,厅内不算明亮的灯光勾勒出了他清晰的侧脸轮廓。
虽然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肤色也并非特别白皙,但那种骨骼结构和五官的立体感,与华国人还是有些差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