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看着沈慕言与父亲一来一往,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空落落的。
他张了张嘴,想问她是怎么好的,想解释自己刚才不是要逃走,可看着沈慕言那副彻底将他无视的,疏离又平静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霍启民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尤其是自家儿子那副失魂落魄的傻样,和女婿这明显不想搭理他的态度。
他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这俩孩子之间肯定还有事,但眼下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霍启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王晓月,眉头皱起:“那这……”
“霍伯伯,劳烦您处理一下吧。”沈慕言接过话,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我有些累了,想再休息一下。”
这便是委婉的送客了。
霍启民会意,连忙应道:“好好,你休息,这里交给我。”
他说着,伸手拽了还有些发愣的霍景行一把:“走了,别打扰慕言休息。”
霍景行被动地被父亲拉着往外走,目光却还死死地黏在沈慕言身上,希望能得到她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先……先吃饭吧……”
然而,沈慕言直接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回了屋里,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砰”的一声轻响,不仅隔绝了视线,也像是在霍景行心头敲了一记闷棍。
霍景行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懊恼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可他只是怕自己把人弄伤了。
“快走吧,你让慕言休息会儿。”霍启民伸手拉着他往外走。
霍启民看着儿子这副魂不守舍,眼睛都快长在人家门板上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想拉他:“快走吧,先让慕言休息会儿,有什么事等他缓过来再说。”
霍景行却猛地甩开父亲的手,满脸着急:“爸!你别管我!你把地上那玩意儿扔远点就行,我得去找慕言解释清楚!我必须现在就跟他说清楚!”
他说着,转身就要往沈慕言的屋里冲。
霍启民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警告:“你小子给我消停会儿!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先过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晓月怎么会在慕言这里?慕言怎么就中药了?”
霍景行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沈慕言关门时那冷漠的背影和那声隔绝一切的轻响,哪里还有心思跟父亲细说前因后果?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语气又急又冲:“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回家去吧!这女人不用管,她自己醒了自然就滚了!”
霍启民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脸都冻得有些发青的王晓月,眉头紧锁:“胡闹!这么冷的天,扔在这里不管,万一冻死了怎么办?”
“冻死了也是她活该!谁让她给慕言下药!”霍景行眼神狠厉,没有半分怜悯,他现在恨不得把王晓月千刀万剐。
丢下这句话,他不再理会父亲,绕过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沈慕言房门前。
他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房门竟然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慕言!慕言你开开门!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霍景行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恳求。
屋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又或者里面的人根本不想听见他的任何声音。
霍景行不死心,又敲又喊了半天,手掌都拍红了,里面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那扇薄薄的木门,此刻却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攫住了霍景行,他绝不能就这样被关在外面!他必须立刻、马上见到沈慕言,把误会解释清楚!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旁边那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眼神一厉。
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和体面了,他快步走到窗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稍显结实的树枝,对着窗户缝隙用力一撬!
“咔嚓”一声轻响,窗户的插销被他撬开了。他毫不犹豫地双手撑住窗台,利落地翻身,直接从窗户跳了进去!
“慕言!”他双脚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地喊出声,目光急切地在屋内搜寻那个身影。
霍启民站在院子里,看着儿子这一系列堪称“土匪”的行径,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更沉重的叹息,摇了摇头。
他劝也劝不住,认命地将昏迷的王晓月先拖到一边背风的地方,免得真闹出人命。
屋内,沈慕言听见有人跳窗的动静,头也不用抬就知道是谁。
霍景行几步跨到炕边,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心里又酸又胀,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却又空落得发慌。
他俯下身,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宝贝儿,你吃解药了?”
回应他的是满室寂静,和沈慕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背影。
霍景行看着她这副拒绝沟通的模样,叹了口气,脱了鞋,干脆利落地爬上炕,伸手就想将人连被子带人一起搂进怀里。
“给个机会解释一下,好不好?”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恳求。
就在他的手臂即将环住她的瞬间,沈慕言猛地动了!
她甚至没有回头,腰腹发力,一条腿带着风声迅疾有力地向后蹬出,精准地踹在霍景行的腰侧!
“嗯!”霍景行猝不及防,被踹得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撞在炕另一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捂着被踹的地方,抬起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终于肯转过身来的沈慕言。
她已经坐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眸子,清凌凌地看着他,里面像是凝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霍同志请自重。”她红唇微启,声音平稳,没有半分波澜,却字字如冰珠砸在霍景行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