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跟在沈慕言和霍佳瑶身后，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心里跟打翻了黄连水似的，苦得发麻。
沈慕言微微侧头听霍佳瑶说话时，那截白皙的脖颈在夕阳下泛着细腻的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替他包扎时，指尖触碰到的温润触感。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到了岔路口，沈慕言停下脚步：“阿瑶，我得去卫生室一趟，还有些药材要整理。”
霍佳瑶乖巧点头：“那沈哥你忙完早点回家，还没到下工时间，我和爸妈还得回去干活。”
霍景行站在原地，眼看着妹妹往田埂那边去了，本该跟着去上工的他，却鬼使神差地跟着沈慕言拐上了去卫生室的小路。
沈慕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地回头：“大哥？你有事？”
霍景行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脑子一片空白，最后憋出一句：“......累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一个常年训练的军人，怎么可能干点农活就累？
果然，沈慕言惊讶地挑眉：“累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
霍景行硬着头皮嗯了一声，面上淡定的一批，心里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沈慕言没多问，只是点点头：“那要不......去卫生室歇会儿？”
霍景行身体比脑子快，还没想清楚就已经点了头。
“行，那大哥你休息会儿。”沈慕言推开卫生室的门，指了指小床：“我还有药没做好。”
“嗯。”
卫生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霍景行倚靠在那张窄小的诊疗床上，看着沈慕言在药柜前忙碌的身影。
霍景行喉结滚动了一下，慌忙移开视线。
“大哥要是困了就睡会儿，反正你有大队长的特批。”沈慕言头也不回地说：“我这还得忙一阵子，估计得等下工了。”
也不知道是上面打了招呼，还是大队长自己猜出点什么，反正对于霍景行上工这事，大队长一点也不管。
愿意干就分点活，不愿意干就算了的状态。
霍景行没有睡意，他盯着房顶，冷不丁开口：“慕言，你实话跟我说，你对阿瑶到底有没有……感情？”
这话问得突兀，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沈慕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过第二次听见自家大舅哥的语出惊人，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大哥怎么又问这个？”沈慕言语气平静，走到洗手池边慢条斯理地洗手：“我真的只把阿瑶当妹妹而已。”
“若是你真对阿瑶有感情，家里也不会反对。”霍景行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爸妈都很喜欢你。”
看着沈慕言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手擦干净，仔细的擦着手指头上的药渣。
这个动作斯文得不像个男人，霍景行怔怔地想。
“大哥。”沈慕言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把阿瑶当亲妹妹看待，我相信阿瑶对我也是一样。这样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霍景行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心里那块大石头又一次落了地，可随即又涌上一股更深的苦涩。
原来他对阿瑶，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那他也不可能对自己有那个意思。
那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和挣扎，又算什么呢？
“嗯，这样也好。”霍景行低声说，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情绪。
沈慕言似乎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整理药材：“大哥要是累了就歇着，我忙完叫你。”
霍景行靠在床头，闭上眼睛。
听着沈慕言轻快的脚步声，整理药材时瓶瓶罐罐碰撞的清脆声响，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像是空落落的。
他知道，有些界限永远不能跨越。
就像此刻，他只能以大舅哥的身份，躺在这张窄小的诊疗床上，假装闭目养神，实则在心里把那个不该念想的人，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沈慕言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这人睡着了，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给大舅哥调理一下身体。
这怎么会累成这样呢？不能是之前受伤没缓过来，身体虚吧？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霍景行闭目养神享受这一刻只有两人的宁静。
一直到下工铃声响起，霍景行知道不能再装睡了，他适时地动了动，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大哥醒了？“沈慕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睡得怎么样？“
“很好。“霍景行坐起身，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谢谢。“
这两个字里包含的深意，只有他自己明白。
沈慕言不疑有他：“大哥要是还觉得累，明天就别上工了。你的身体要紧，工分少挣点没关系。“
霍景行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楚。
“好。“他轻声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卫生室。暮色四合，刚下工的村民往家走。
霍景行刻意放慢脚步，看着走在前面的沈慕言。
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
“慕言。“他轻声唤道。
“嗯？“沈慕言回头：“怎么了？大哥。”
“没什么。“霍景行摇摇头：“走吧，该回家吃饭了。“
他加快脚步，与沈慕言并肩而行。
沈慕言心里疑惑，不过鉴于大舅哥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是没多说什么。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霍佳瑶母女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霍母一见沈慕言进门，立刻放下手中的锅铲迎上来，脸上的笑容比往常还要热情几分。
“沈哥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今天我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霍佳瑶边说边接过沈慕言手里的药箱，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霍父也从屋里走出来，一向严肃的脸上带着难得的温和：“忙了一天累了吧？坐下歇歇。”
沈慕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了霍景行一眼。
霍景行眸光一闪，却避开她的目光，默默地去帮忙摆碗筷。
吃饭的时候，沈慕言觉得霍家父母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