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连下了三天,长港镇的屋檐下挂起了冰棱,像一串串透明的刀子。镇外的河沟冻得结结实实,连最深的水潭都盖着层白花花的冰,可魏根龙却急得在院里转圈——水缸见底了,井里的水也冻了半截,再找不到活水,别说做饭,连牲口都快渴死了。
“去河沟凿冰吧。”江永扛着镐头站在院门口,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冰层厚,应该能凿开。”
熊胜军把棉袄裹得更紧,搓着冻红的手:“这天凿冰?手都得冻掉!”话虽这么说,还是拎起了撬棍。
邹娟找出几块旧棉絮,给每人的手上缠了两层:“裹厚点,凿开冰先别直接碰水,我带了陶罐,盛回来慢慢化。”
林溪非要跟着,把小花猫揣在怀里暖着,手里拎着个小铁桶:“我也能帮忙运水喵。”
河沟边的雪没到膝盖,一脚踩下去,半天拔不出来。江永抡起镐头往冰面砸,“铛”的一声脆响,冰面只裂开几道细纹。“够硬的。”他喘了口气,又砸了几下,终于凿出个拳头大的洞,黑沉沉的水在下面晃悠。
熊胜军接过撬棍,把洞口撑得更大,白气从洞里冒出来,带着股潮湿的冷。“慢点舀,别让冰碴掉进去。”邹娟蹲下身,把陶罐往洞里伸,指尖刚碰到水,就猛地缩了回来——冻得像针扎。
江永把自己的棉手套摘下来给她:“我皮糙,不怕冻。”他接过陶罐,一捧一捧往里面舀水,没多久,指缝里就结了层薄冰,可他像没察觉似的,直到陶罐装满才递给周博洋。
林溪在旁边用小铁桶接水,桶沿很快冻上了冰,她哈着白气,小手冻得通红,却不肯停:“多接点,给魏爷爷泡茶喝。”小花猫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冰洞“喵”了一声,像是在给她鼓劲。
来回运了几趟,镇里的水缸渐渐满了。往回走时,江永看见邹娟偷偷搓着他的棉手套,上面沾着的冰水已经冻成了冰碴。他刚想说话,就见熊胜军突然往地上一坐,抱着脚“嘶嘶”吸气——刚才在冰上滑了下,脚踝崴了。
“逞什么能。”邹娟嗔怪着蹲下去,解开他的鞋带查看,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用酒泡过的草药,“这是李剑朋寄来的那批草药,我泡了点,活血化瘀的。”她把草药往熊胜军脚踝上敷,又用布条缠紧,“忍着点。”
熊胜军龇牙咧嘴的,眼里却带着笑:“还是你细心。”
林溪跑过来,把怀里的小花猫往熊胜军怀里塞:“让小花给你暖暖喵。”小花猫乖顺地窝在他腿上,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回到镇里,魏根龙已经烧好了姜汤,每人一碗,辣得人直冒汗。江永捧着碗,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突然觉得刚才在河沟里受的冻都不算什么了——邹娟递来的棉手套,熊胜军硬撑的笑脸,林溪冻红的小手,还有魏根龙冒热气的姜汤,像冬日里的暖阳,把心烘得暖暖的。
“开春就好了。”魏根龙喝着姜汤,望着院里的菜窖,“种子都备好了,等冰雪化了,就能下种。”
江永点点头,喝了口姜汤,辣意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他知道,这寒冬再冷,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互相帮衬着,就总有熬过去的那天。就像这冬日里的水,看着冰冷,却能在每个人的心里,酿出最暖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