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厂房的硝烟与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但身体已经离开了那噩梦之地。装甲越野车平稳而迅速地行驶,将外面的混乱与危险隔绝。
车内,苏清璇依旧紧紧抓着姐姐苏清雅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苏清雅则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尽管自己也是脸色苍白,心有余悸,但作为姐姐,她强迫自己必须比妹妹更镇定。她看向副驾驶座上那位如山岳般沉稳的男人,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后怕。
林耀东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声音平稳地打破了沉默:“没事了,已经安全了。我先送你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车子没有返回之前出事的哈雅庄园外围,而是驶入了城市另一端一个更为隐秘、守卫也明显更加森严的私人庄园——这是林氏企业在此地的安全屋之一,其安保级别远非哈雅家可比。
抵达后,早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等候。她们被小心地搀扶下车,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苏清雅脸上的红肿得到了细致的处理和冰敷。温暖的房间、干净的衣服、热腾腾的食物,一切都在试图驱散她们身心所遭受的寒意。
处理完这一切,林耀东才来到客厅,看着裹着毛毯、捧着热茶却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两姐妹,沉声开口:“这件事,你们希望我告诉林默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姐妹俩齐声脱口而出:“不要!”
苏清雅看了一眼妹妹,抢先解释道:“他那边事情也重要,而且……而且他知道了一定会立刻不管不顾地飞过来,太危险了,也会打乱他的计划。我们……我们已经没事了,不能再让他担心涉险。”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却巧妙地掩盖了那个最核心、最让她无措的秘密——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林默。
苏清璇也用力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对,不能告诉他。我……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的理由更直接,源于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爱人的保护欲,同样,那个关于孩子的惊天秘密也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此刻无比回避与林默的联系。
林耀东深邃的目光在姐妹俩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看穿了些什么,但他并没有点破。他只是点了点头,尊重她们的决定:“好,那就暂时不告诉他。你们安心在这里休养,绝对安全。”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取出两个设计精巧、宛如普通首饰吊坠或纽扣的微型装置。“这是最高精度的卫星定位器,”他递给她们,“一个放在随身物品里,一个……最好贴身戴着。经过这次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发生时,找不到你们。”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丝后怕。苏清璇和苏清雅默默地接了过来,深知其重要性,小心地收好。
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又休息了一天,情绪稍微稳定后,林耀东才安排她们秘密转移,回到了哈雅家的庄园。毕竟这里的生活设施更完善,也有哈雅这个朋友在。
再次回到哈雅庄园,感受已然完全不同。高墙和安保人员带来了安全感,但也提醒着她们不久前发生的惊魂一刻。
苏清璇表现得异常依赖姐姐。无论是吃饭、散步,还是在客厅休息,她几乎都要和苏清雅挨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姐姐的安全,才能驱散心底那份被绑架、被威胁的冰冷恐惧。她甚至会下意识地抓住姐姐的衣角,像个受惊后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苏清雅完全理解妹妹的感受,她心疼又愧疚,几乎寸步不离地陪着她,耐心安抚。但她也还有另一个需要她全身心投入的责任——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
喂奶、换尿布、哄睡……这些日常的育儿环节,苏清雅做得自然而又熟练。苏清璇起初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情复杂难言。
那个小小的、柔软的生命,似乎拥有奇特的魔力。当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世界,当他无意识地对苏清璇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当他咿咿呀呀地发出稚嫩的声音时,苏清璇心中那巨大的恐惧、愤怒、委屈和纠结,仿佛都被一点点抚平了。
她开始尝试着靠近。先是看着姐姐做,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让孩子柔软的小手握住。那强大的生命力透过指尖传来,让她冰冷的心房渐渐回暖。
“他……他好像不太认生。”苏清璇轻声说,目光无法从孩子身上移开。
苏清雅温柔地笑了笑,将孩子往她那边稍稍递过去一点:“嗯,他很乖的。要抱抱试试吗?”
苏清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姐姐的指导下,将那团柔软而温暖的小生命接了过来。孩子在她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竟然又睡着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奇特感动的情绪在苏清璇心中弥漫开来。这是林默的孩子,也是姐姐拼尽一切守护的孩子……
到了晚上,苏清璇更是坚持要和姐姐一起睡。巨大的客房足够宽敞,但她还是挤在了苏清雅的床上。
“姐,我有点怕……”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和依赖。
苏清雅没有半点犹豫,掀开被子:“来吧。”
黑暗中,姐妹俩并肩躺着。窗外是非洲大陆特有的、清晰而遥远的虫鸣。经历了生死考验,那个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关于孩子父亲的巨大秘密,似乎暂时被更强大的共生情感所压制。
苏清璇轻轻转过身,面向姐姐,在黑暗中低声问:“姐……那时候……你害怕吗?”
苏清雅知道她问的是被绑架的时候,尤其是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下,轻声回答:“怕。但更怕你受到伤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苏清璇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姐姐,把脸埋在她的肩头,无声地流泪。苏清雅也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