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璇公寓门内那份带着新鲜山楂干余温的粥,似乎短暂地融化了一丝坚冰。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几天后,林默正在办公室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一条来自苏清雅的信息跃入眼帘:
“我走了,参加一个偏远地区的医疗支援项目,几个月。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清璇。勿念。”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回拨电话,那头只有冰冷的忙音。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冲向机场。
候机大厅人声鼎沸,巨大的航班信息屏上,苏清雅乘坐的那趟航班状态赫然显示着“已起飞”。林默喘着粗气,徒劳地望着落地窗外,一架银色的飞机正刺破云层,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深切的担忧攥紧了他的心脏。她就这么走了,连当面道别的机会都不给,是为了彻底划清界限,不再引起任何可能的误会吗?他靠在冰冷的玻璃幕墙上,久久没有动弹。
与此同时,云巅集团总裁办公室。
助理小心翼翼地将一份文件放在苏清璇桌上,低声补充了一句:“苏总,刚收到通知,清雅医生已经随医疗队出发了,去西南山区,为期至少四个月。”
苏清璇握着钢笔的手骤然顿住,笔尖在昂贵的文件上洇开一小团墨迹。她没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助理出去。
门轻轻合上,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声响。苏清璇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落在文件上那团墨迹上,却仿佛穿透了纸张,看向某个虚无的远方。预想中姐姐离开带来的“轻松”并未降临,反而像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抽走了,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回响。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愧疚感,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头。是为了过去自己对姐姐的冷漠?还是为了那个被姐姐默默守护却最终选择离开的男人林默?她烦躁地合上文件,试图将这莫名的情绪压下去。
林默带着一身机场的冷寂和失意回到公司,心绪不宁。他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与正要出来的苏清璇撞了个满怀!
“唔!”苏清璇猝不及防,额头直接撞上了林默的下巴。两人同时痛呼出声。
“嘶——”
“啊!”
林默下意识地伸手想扶稳她,慌乱中手掌却好巧不巧地按在了她纤细的腰侧。苏清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结果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小心!”林默眼疾手快,这次反应极快,长臂一捞,这次精准地揽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带,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巨大的惯性让苏清璇再次重重扑进他怀里,鼻子狠狠撞上他结实的胸膛。
“咳…咳咳!”苏清璇被撞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捂着鼻子,又羞又恼地抬头瞪他,“林默!你走路不长眼睛吗?!还是专门在门口当人形路障?”
林默也捂着被撞疼的下巴,看着怀里人儿鼻尖微红、眼眶泛着生理性泪光的狼狈样子,那点失落的情绪竟被这突如其来的乌龙冲淡了几分,甚至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苏总,这好像是我的办公室门口?”他无奈地指了指门牌,另一只手还虚虚地扶在她肩上,以防她再摔倒,“而且,是你‘投怀送抱’撞上来的。”
“谁投怀送抱!”苏清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甩开他的手站直,迅速整理好被弄皱的昂贵套装,努力维持着总裁的威严,只是微红的耳朵尖泄露了一丝窘迫,“我是来给你送这个!”她没好气地把一直攥在手里的一个保温杯塞进林默怀里。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白色保温杯,上面贴着几个褪色的卡通贴纸,一看就是苏清雅用了很久的旧物。
林默愣住了,低头看着怀里的杯子:“这是…?”
“姐姐临走前寄放在前台的,说是给你的。”苏清璇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但眼神却避开了林默探究的目光,“她怕你忙起来又忘记喝水,胃…胃病犯了没人管。”最后半句,她说得又快又轻,仿佛烫嘴。
林默握着还带着一丝苏清璇掌心温度的保温杯,心头五味杂陈。姐姐人走了,却还在用这种方式默默关心他。
“谢谢。”他看着苏清璇,目光复杂,“也…谢谢你转交。”
苏清璇没接话,只是抿了抿唇。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刚才撞出来的那点尴尬和火气,似乎被这个保温杯冲淡了,只剩下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沉默。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生硬地丢下一句:“项目进度报告下班前放我桌上。”然后,像逃离什么似的,转身快步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旧保温杯,指尖摩挲着上面一个有些磨损的小熊贴纸——那是很久以前他送给苏清雅的生日礼物之一。姐姐远行的决绝,苏清璇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愧疚和此刻别扭的关心……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他心头。他拧开杯盖,一股淡淡的红枣枸杞茶香飘散出来,温暖而熟悉。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