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最后一处据点燃起冲天大火，火光照亮冷紫嫣冷硬的侧脸。
她披甲立于尸山前，手中长剑滴着粘稠的血。
沈璟竤从身后拥住她，气息不稳地贴着她耳畔：“冷紫嫣…这江山太重，朕一人扛不起。留下来…陪我一起扛。”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皇城外五十里，黑风寨。那是叛军最后的老巢，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沈璟竤调集五万边军，围了三天。第四天夜里，冷紫嫣说：“强攻伤亡太大，用火。”
她在寨子下风口堆满枯枝干草。
浇上火油，点火。风助火势，火龙瞬间吞没半个山头。叛军惨叫声撕裂夜空，像地狱开了门。
沈璟竤站在山脚下，看着那片火海。
火光照亮他苍白的脸，又照亮身边冷紫嫣冰冷的眼。她披着银甲，肩甲下隐约可见绷带痕迹——箭伤还没好全。
“皇后，”他低声说，“非烧不可吗？”
“非烧不可。”冷紫嫣声音没有起伏，“寨里存了够三万大军吃半年的粮草。不烧，他们能撑到开春。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
她顿了顿。“臣妾算过，强攻会死至少八千士士。放火……只死叛军。”
她说得冷静，像在算账。
沈璟竤心脏沉下去。他知道她算得对，可看着那片火海，听着那些惨叫……他还是觉得冷。
冷到骨子里。“陛下心软了？”冷紫嫣转头看他。
沈璟竤没说话。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她手上有茧，是握剑握出来的。也有伤疤，是这些年留下的。
“朕不是心软。”他哑声说，“朕是怕……你手上沾的血太多。”
冷紫嫣笑了。那笑容很淡，像风吹就散。
“陛下忘了？”她轻声说，“臣妾手上……早就沾满血了。表兄的血，林家的血，冷家的血……”她顿了顿，“不差这点。”
她说完，挣开他的手，翻身上马。“臣妾去前面看看。火势太大，得防着有人逃出来。”
沈璟竤想拦，可她已经策马冲出去。银甲在火光里反射冷光，像道闪电劈开黑夜。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
看着她冲进火光照亮的范围，看着她举起长剑，看着她……像个战神。
“陛下。”禁军统领低声说，“娘娘伤势未愈，这样……”
“让她去。”沈璟竤截断他，“她需要……亲手了结。”统领愣住。
沈璟竤转身上马，也冲出去。他追上冷紫嫣，与她并肩。火浪扑面而来，热风灼人。寨门已经烧塌。
木头噼啪爆裂，火星四溅。有叛军从火海里冲出来，浑身是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冷紫嫣勒马停住，静静看着。
“补刀。”她下令。
身后边军冲上去，刀剑落下。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火焰噼啪声。沈璟竤看着她侧脸。
火光跳动，在她脸上投下明灭光影。她眼神很冷，冷得像淬过冰的刀。
“冷紫嫣。”他叫她。“嗯？”“你恨他们吗？”
冷紫嫣沉默很久。“不恨。”她最后说，“但他们必须死。不死……就会有更多人死。”
她说得简单，可沈璟竤听出里面重量。
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三年，皇叔养私兵、贪军饷、害百姓。这些叛军跟着他，手上都沾着无辜者的血。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可他还是……觉得她太苦。
“回营吧。”他说，“这里交给将士们。”冷紫嫣摇头。
“臣妾要亲眼看着……最后一个叛军死。”
她坚持，沈璟竤拗不过。两人并马而立，看着大火吞噬一切。
看着寨墙倒塌，看着箭楼烧成火炬，看着……人间变成炼狱。天亮时，火势渐弱。
黑风寨变成一片焦土。焦尸堆成山，散发刺鼻臭味。边军正在清理战场，一具具尸体往外抬。
冷紫嫣下马，走到尸山前。
她站了很久，突然弯腰，从一具尸体手里抽出样东西——是个护身符，绣着平安二字。已经烧焦大半，只剩一角。
“这人……”她轻声说，“可能有妻儿。”
沈璟竤走到她身边。“战争就是这样。”他哑声说，“没有无辜者。”
“臣妾知道。”冷紫嫣握紧护身符，指尖泛白，“但臣妾还是……会梦见他们。”
她说得很轻，轻得像叹息。
沈璟竤心脏一紧。他想起这些日子，她夜里总惊醒。冷汗浸透寝衣，眼睛盯着帐顶，不说话。
他问她梦到什么，她摇头。现在他知道了。
她梦到这些死人，梦到他们的脸，梦到他们的惨叫。“冷紫嫣。”他伸手，搂住她肩膀。
她身体僵硬一瞬，随即放松。靠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胸膛。
“陛下，”她声音闷闷的，“臣妾是不是……太狠了？”
“不是。”沈璟竤抱紧她，“你是太累了。”他感觉到她肩膀在抖。
很轻微，但确实在抖。像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像强撑的力气终于用尽。
“哭吧。”他低声说，“没人看见。”冷紫嫣摇头。
“臣妾不哭。”她说，“哭了……就弱了。”
“在朕面前，”沈璟竤捧起她的脸，“你可以弱。”四目相对。
她眼睛很红，可没有泪。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陛下，”她说，“您这样……臣妾会当真。”
“朕就是当真。”沈璟竤一字一句，“冷紫嫣，你听着。在朕这里，你可以弱，可以哭，可以……不坚强。”
他说得很认真，每个字都敲进她心里。
冷紫嫣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发紧。
最后她只是点头。很轻，但沈璟竤看见了。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额头。两人呼吸交融，混着焦糊味和血腥味。
“回宫吧。”他低声说，“这里结束了。”回宫路上，两人同乘一车。
冷紫嫣靠在沈璟竤肩上，睡着了。她睡得很沉，眉头却紧皱。沈璟竤搂着她，一下下拍她背。
像哄孩子。车外传来百姓欢呼声。
“叛军剿灭了！”“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声音山呼海啸，震得车帘都在抖。可冷紫嫣没醒，她太累了。
沈璟竤低头看她睡颜。
她脸上还有烟灰，睫毛上沾着尘土。嘴唇干裂，起了皮。可在他看来……还是美的。
美得惊心。他想起五年前，她刚入宫时。
那时她穿一身素衣，跪在殿前。眼睛低垂，声音温顺。所有人都说冷家女儿懂事，知道分寸。
可他看出来了——她眼底有火。
那火藏得很深，可偶尔会窜出来。比如看见贵妃欺负宫女时，比如听见朝臣欺压百姓时。
那时他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陛下。”车外禁军统领低声说，“前方有百姓跪迎，要不要……”
“绕路。”沈璟竤压低声音，“别吵醒皇后。”统领愣住，随即应声：“遵旨。”
马车改道，从侧门进宫。一路安静，只有车轮辘辘声。沈璟竤抱着冷紫嫣，一直没松手。
到寝宫时，天已经黑了。
宫女想接手，沈璟竤摇头。他亲自把她抱下车，抱进殿里，轻轻放在床上。
动作很轻，可她还是醒了。“陛下……”她揉着眼睛，“到了？”
“到了。”沈璟竤坐在床边，“你再睡会儿。”冷紫嫣摇头。
她撑起身子，肩上疼得她皱眉。沈璟竤赶紧扶她：“别乱动。”
“臣妾没事。”冷紫嫣看着他，“陛下……该去处理朝政了。”
沈璟竤苦笑。“你就不能……让朕偷个懒？”
“不能。”冷紫嫣认真道，“叛军虽灭，但朝局未稳。江南私库要清点，北境军饷要补发，黄河堤坝要重修……太多事等着陛下。”
她说着，就要下床。沈璟竤按住她。
“冷紫嫣，”他盯着她眼睛，“你就不能……先顾着自己？”
冷紫嫣愣住。她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担忧。那担忧很真，真到她心头一软。
“臣妾……习惯了。”她低声说。
“那从今天起，”沈璟竤一字一句，“改掉这个习惯。”
他说完，站起身。“你躺着休息，朕去御书房。处理完……回来陪你。”
他转身要走，冷紫嫣拉住他衣袖。“陛下。”
“嗯？”“谢谢。”她说得很轻。沈璟竤笑了。
“不用谢。”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这是朕……该做的。”
吻很轻，像羽毛拂过。
冷紫嫣心脏狂跳，耳根发红。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攥紧了被角。
殿门关上，殿内只剩她一人。她躺回床上，盯着帐顶。突然抬手，摸了摸额头。
那里……还有他唇的温度。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宰相和几个重臣候着，脸色凝重。沈璟竤走进来，他们齐刷刷跪倒。“陛下万岁——”
“平身。”沈璟竤走到龙案后坐下，“说吧，什么事。”
宰相递上一叠奏折。
“江南急报。”他声音发沉，“皇叔十二处私库已全部查封。共查获粮食八十万石，白银一百二十万两，黄金三万两……还有……”
他顿了顿。“还有什么？”沈璟竤皱眉。
“还有……兵器。”宰相压低声音，“足够装备五万大军。其中……有攻城弩。”沈璟竤瞳孔骤缩。
攻城弩——那是禁军才有的重武器。私藏这个，等同谋反。
“好……好一个皇叔。”他冷笑，“朕还真是……小看他了。”
刑部尚书上前。“陛下，还有一事。”他声音发抖，“查抄时……在密室里发现几封密信。是……是写给北狄可汗的。”
这话一出，满殿死寂。
北狄——北境蛮族，与朝廷交战百年。先帝在位时，曾御驾亲征，才换来十年和平。
皇叔居然……通敌？沈璟竤抓起奏折砸在地上。“混账！”
奏折散开，露出里面密信拓本。字迹确实是皇叔的，内容不堪入目——承诺割让北境三州，换取北狄出兵。
“陛下息怒！”众人跪倒。
沈璟竤喘着粗气，眼睛血红。他想起北境那些将士，想起他们冻死的惨状。想起黄河那些百姓，想起他们淹死的绝望。
原来……都是计划好的。皇叔贪墨军饷，让北境守军无力抵抗。再勾结北狄，里应外合。等北狄破关，他再“力挽狂澜”……
到时候，他就是救国英雄。就能名正言顺……登基。
“好算计……”沈璟竤咬牙，“真是好算计！”
他抓起茶杯想砸，可手抖得厉害。最后只是重重放下，茶杯裂了条缝。
“陛下，”宰相低声问，“这些证据……要不要公开？”
沈璟竤沉默。公开，皇叔就是千古罪人。可也会暴露朝廷虚弱——连摄政王都通敌，百姓会怎么想？
“先压着。”他最后说，“等北境安定……再议。”众人松口气。
他们真怕皇帝一怒之下全公开，那朝局就真乱了。
“还有一件事。”兵部尚书上前，“北境守将……递了辞呈。”沈璟竤抬眼：“谁？”
“李老将军。”兵部尚书声音发涩，“他说……无颜面对将士，请求告老还乡。”沈璟竤心脏一沉。
李老将军——李忠，三朝元老。北境守了三十年，从没让蛮族踏进一步。可现在……他手下将士冻死三万，粮草被贪八十万两。他确实……没脸再待了。
“不准。”沈璟竤说，“传朕旨意，擢升李忠为镇北大元帅。北境军务……全权交给他。”
兵部尚书愣住。“陛下，这……李将军已经六十了……”
“六十怎么了？”沈璟竤截断他，“北境需要他，朝廷需要他。告诉他……朕信他。那些冻死的将士……朕会补偿。”
他说得坚定，不容置疑。兵部尚书低头：“遵旨。”
“还有，”沈璟竤继续，“从查抄的赃银里，拨一百万两给北境。补发军饷，重修关隘，抚恤阵亡士士家属。”
宰相急了。“陛下！一百万两太多！江南修堤、各地赈灾都需要钱——”
“那就从朕的内库里出。”沈璟竤截断他，“北境将士守的是朕的江山，朕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点头。“退下吧。”沈璟竤挥手，“朕累了。”
众人退出，御书房重归寂静。沈璟竤靠在龙椅上，闭着眼。太阳穴突突跳，头疼得厉害。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按住他太阳穴。轻轻揉压。
沈璟竤睁开眼，看见冷紫嫣站在身后。她换了寝衣，头发披散，脸色还是苍白。
“你怎么来了？”他握住她手，“不是让你休息？”
“睡不着。”冷紫嫣继续揉他太阳穴，“听见陛下发火……就来了。”
沈璟竤苦笑。“你都听见了？”
“嗯。”冷紫嫣声音很轻，“皇叔通敌……臣妾早猜到了。”
沈璟竤一愣。“你早知道？”
“猜的。”冷紫嫣说，“北境军饷贪了八十万两，可皇叔私库只查出三十万两。剩下的……去哪了？”
她顿了顿。“要么藏得更深，要么……送出去了。”
沈璟竤心脏沉下去。“所以你才坚持烧寨子？”他哑声问，“怕那些证据……被北狄拿走？”
冷紫嫣点头。
“寨子里肯定有密信，有账本，有……通敌的铁证。”她说，“烧了，就死无对证。北狄想借此生事……也没办法。”
她说得冷静，可沈璟竤听出里面狠绝。
烧死那么多叛军，烧毁那么多证据……就为了断绝后患。
“冷紫嫣，”他低声说，“你有时候……真让朕害怕。”
冷紫嫣手一顿。“陛下怕臣妾？”
“怕你太聪明，怕你太狠，怕你……”沈璟竤转身，抱住她腰，“怕你有一天……连朕都算计。”
冷紫嫣心脏一紧。她低头看他，看着他眼底的脆弱。那是他第一次露出来，像蚌壳打开一道缝。
“陛下，”她轻声说，“臣妾永远不会算计您。”
“为什么？”
“因为……”冷紫嫣顿了顿，“陛下是臣妾的伞。伞坏了……臣妾就淋雨了。”
她说得简单，可沈璟竤听出里面真心。他抱紧她，脸埋在她腰间。
“冷紫嫣，”他闷声说，“这江山……朕一个人扛不动了。”冷紫嫣心脏像被什么攥紧。
她抬手，轻轻抚摸他头发。很轻，像抚模易碎的瓷器。
“臣妾在。”她说，“臣妾帮陛下扛。”沈璟竤抬头，眼睛血红。
“你会累。”“那就一起累。”冷紫嫣笑了，“总比陛下一个人累……强。”
她说得很轻，可每个字都有重量。
沈璟竤心脏像被什么填满，又酸又胀。他站起身，把她搂进怀里。
抱得很紧，紧到她喘不过气。
“冷紫嫣，”他贴着她耳朵说，“这辈子……朕只要你一个。”
冷紫嫣身体僵住。她抬头看他，眼睛睁大。“陛下……说什么？”
“朕说，”沈璟竤一字一句，“这辈子，朕只要你一个皇后。不要妃，不要嫔，不要……任何女人。”
他说得很认真，每个字都敲进她心里。
冷紫嫣心脏狂跳，想要撞出胸腔。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喉咙发紧。
“陛下……”她最后说，“这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沈璟竤截断她，“从今天起，后宫只你一人。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朕。”
他说得霸道，可眼底有温柔。那温柔很真，真到冷紫嫣眼眶发热。
“陛下，”她哽咽，“为什么……”
“因为朕爱你。”沈璟竤说得很轻，可字字清晰，“冷紫嫣，朕爱你。爱你的聪明，爱你的狠，爱你的……所有。”
他说完，吻住她。不是额头，不是脸颊，是嘴唇。
很轻的一个吻，带着试探。冷紫嫣愣住，随即闭上眼睛。
她回应了。很轻，但确实回应了。
沈璟竤心脏炸开。他加深这个吻，吻得很用力。
想要把这五年所有隐忍，所有克制，所有……说不出口的爱，全吻进去。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分开。
冷紫嫣脸颊绯红，眼睛水润。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陛下，”她说，“臣妾也……”“有什么？”沈璟竤追问。
冷紫嫣没说完。她踮脚，主动吻了他。很轻，很快，像蝴蝶掠过。
然后她转身就跑。像害羞的少女，像……终于卸下所有防备。
沈璟竤站在原地，摸着嘴唇。那里还残留她温度，还残留她气息。
他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窗外，月光皎洁。远处传来更鼓声，一声，两声。三更了。
可他觉得……天快亮了。第二天，圣旨颁下。
“即日起，六宫妃嫔愿归家者，赏银千两，许自行婚配。愿留宫者，迁居西苑，享太妃待遇，终身不得踏入后宫。”
旨意一出，朝野震动。御史们跪在殿外，泣血死谏。
“陛下！此乃亡国之兆啊！”“独宠一人，必生祸端！”
“请陛下收回成命！”沈璟竤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冷紫嫣坐在他身侧，手里捧着茶。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等御史们哭够了，喊累了，沈璟竤才开口。
“说完了？”御史们愣住。
“说完就听着。”沈璟竤站起身，走到殿前，“朕问你们——北境军饷被贪时，你们在哪？”
御史们面面相觑。“黄河决堤时，你们在哪？”
“皇叔谋反时，你们又在哪？”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重。
御史们低头，不敢说话。
“你们不在。”沈璟竤声音冷下来，“但皇后在。她在朕身边，帮朕查案，帮朕除奸，帮朕……保住这江山。”
他顿了顿。
“现在江山稳了，你们倒出来指手画脚？”他冷笑，“谁给你们的胆子？”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震得殿梁落灰，震得御史们发抖。
“陛下息怒……”宰相跪倒，“御史们也是为国着想……”
“朕知道。”沈璟竤转身，走回龙椅，“所以朕不杀他们。但旨意……不会改。”
他坐下，握住冷紫嫣的手。十指相扣，举到众人面前。
“这双手，”他声音传遍大殿，“救过朕的命，救过江山的命。从今天起，它就是朕的另一半。谁再敢非议……”
他停住，目光扫过众人。“诛九族。”最后三个字，砸在地上。
死寂。所有人都看着那双手，看着皇帝坚定的脸，看着皇后……平静的眼。
突然，宰相第一个跪倒。“陛下圣明！娘娘千岁！”
紧接着，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陛下圣明！娘娘千岁！”
声音山呼海啸，震得地动山摇。
冷紫嫣坐在那里，手指微微发抖。沈璟竤握紧她手，低声说：“别怕。”
“臣妾不怕。”她转头看他，“臣妾只是……有点晕。”
沈璟竤笑了。“那就晕在朕怀里。”
他说完，真的把她搂进怀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顾礼法，不顾规矩。
冷紫嫣脸红了。可她没挣开。
她就这么靠着他，听着他心跳。一下，两下，沉稳有力。
像某种承诺。像……一辈子。殿外，阳光灿烂。
照进大殿，照在两人身上，照在……紧握的手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还在一起。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