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安倍旬那一声癫狂的狞笑,如同丧钟,在冷青璃濒临溃散的意识中敲响。
那只汇聚了禁术邪力的手掌,隔着数米距离,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恶毒,重重拍下!
时间,在这一瞬间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冷青璃甚至能看清,那只手掌的掌纹,以及掌心那由精血绘制的、正在放出不祥红光的咒印。
她完了。
三世的宿命,终究还是一个无法挣脱的轮回。
然而,就在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即将隔空降临的前一刹!
一道黑色的、带着血焰的残影,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横穿了整个地牢!
不是扑向施术的安倍旬。
也不是冲向被攻击的冷青璃。
而是如同一道凭空出现的壁垒,悍然无匹地,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是夜祁!
他来了。
他没有用那只已经废掉的左手,也没有拔枪。
他只是伸出那只完好的、却因用力而青筋贲张的右手,一把抓起身侧一把不知是哪个卫兵遗落的、带着长长刺刀的步枪,用枪身,迎向了那隔空拍来的致命一击!
“轰——!”
无形的禁术之力,与那看似普通的钢铁枪身,狠狠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心脏被重锤砸碎的巨响!
夜祁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脚下的石板瞬间炸裂成蛛网状,他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半步,胸口剧烈起伏。
“噗……”
一股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那股邪异的力量穿透枪身,蛮横地冲入他的经脉,与他体内本就狂暴的诅咒之力狠狠撞在一起,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搅成了碎片。
可他,终究是挡住了。
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这必死的一击。
“你……!”安倍旬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鬼般的惊愕。
禁术·妖魂爆,竟然被一个凡人……用肉身硬接下来了?
夜祁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左手持枪,枪尾拄地,稳住身形,右手却闪电般探出,一把将身后那个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栽倒在地的冷青璃,捞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牵动了伤口,让他闷哼了一声。
可那只环住她腰身的手臂,却稳如铁钳,再没有半分颤抖。
他将她柔软而冰冷的身体,紧紧护在自己身后,用自己那宽阔的、浴血的脊背,为她隔绝了所有的危险与窥探。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早已被血丝与疯狂占据的眼瞳,死死锁定了安倍旬。
“安倍旬。”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却都带着金石掷地的重量。
“你敢伤她分毫,我必让你碎尸万段!”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刚刚从地上爬起的阴阳师眼中凶光一闪,手中捏着一张黑色的咒符,趁着夜祁全部心神都锁定在安倍旬身上的瞬间,从侧后方疾冲而来,一掌拍向夜祁的后心!
“督军小心!”远处,夜骁和几名亲兵刚刚冲进地牢,看到这一幕,骇然惊呼。
然而,夜祁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却又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他不闪,不避。
甚至连护住冷青璃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分毫!
那张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咒符,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破烂的军装之上!
“嗤——”
一声轻响。
预想中血肉爆开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张威力巨大的咒符,在接触到夜祁后心位置的衣料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垒,其上燃烧的黑色妖火,竟在瞬间被一股清冽的力量中合、消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稳魂符!
偷袭的阴阳师脸色剧变。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就在咒符失效的同一秒,夜祁头也未回,手中的长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一送!
“噗嗤!”
锋利的刺刀,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穿刺力,从那名阴阳师的胸口透体而入,又从后背穿出,带出一捧滚烫的鲜血!
那名阴阳师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枪刃,身体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去。
夜祁手臂一振,长枪回收。
尸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我说过。”
夜祁将沾血的枪尖,重新指向了面色铁青的安倍旬,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属于铁血军阀的煞气,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地牢内的温度,仿佛都因此骤降了数度。
他那野兽般狂暴的咆哮,震得整个地牢的石壁都在微微颤动。
“谁敢伤她,死!”
这声咆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剩下那几名阴阳师的心上。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又看了看那个如同从修罗场里爬出来的男人,握着刀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时间,竟无一人敢再上前!
短暂的威慑,换来了片刻的宁静。
夜祁那股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气,在俯身的瞬间,尽数收敛。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气息微弱、几乎已经失去意识的女人。
她素色的衣襟上那片已经干涸的血迹,刺得他心脏一阵抽痛。
他的声音,在开口的瞬间,褪去了所有的暴戾与疯狂,变得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青璃,别怕。”
他用那只环着她的、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我来了。”
“你再撑一会儿。”
冷青璃的意识,早已坠入深海。
可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带着硝烟与血腥味道的怀抱,却像一道唯一能穿透黑暗的光,照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再看清他一点。
可眼皮却重若千钧。
她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那片早已被血浸透的衣襟。
感受到她微弱的回应,夜祁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又酸又涨。
他缓缓将她靠在墙边,让她能勉强坐稳。
然后,他站直了身体,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当他再次抬起头,面向安倍旬时,那短暂的温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山崩海啸般的、不死不休的滔天杀意。
他将长枪,直直地指向了安倍旬的咽喉。
枪尖上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今天,我就替天津卫死去的百姓,清理你这妖邪!”
夜祁说完,不再废话,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出膛,手中的长枪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寒芒,朝着安倍旬,暴刺而去!
而就在枪尖即将触碰到安倍旬的前一秒,那尊被夜祁一拳砸出裂痕的锁妖鼎,突然“嗡”的一声,鼎身上的裂缝中,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安倍旬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诡异的潮红。
他竟不退反进,一把抓住了那尊即将彻底碎裂的小鼎,狂笑道:“夜祁!你毁了它,也成全了我!既然不能完整夺取,那我就将这所有的力量,一次性……全都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