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在烧，林辰冲出棚子时，猎枪在手里晃。
他没回头，眼里只有屠宰场的方向。
手机捏在掌心，那条短信的照片烧着视网膜
淡粉色指甲油，是夏暖上个月在杂货铺挑的，说冬天看着暖和。
雪不知何时小了，风卷着火星子往天上飘，像碎掉的星星。
林辰往城东跑，脚下的雪被踩得扎实，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尺，露出下面冻结的硬块。
刚才在仓库后院吞的那块肉还卡在喉咙里，
腥甜混着冰碴子，划得食道生疼。
他想起夏暖总说他吃饭太急，每次都会递过保温杯，让他先喝点热水。
那只保温杯现在可能还在苏晴肚子里，和她的头巾一起，被病毒啃噬着。
“操！”林辰一拳砸在旁边的砖墙上，
手上的皮裂开，血珠滴在雪地上，瞬间冻成小红点。
屠宰场的铁门越来越近，铁栏杆上挂着的手指已经看清楚了——
不是夏暖的。
指甲虽然是淡粉色，但比夏暖的短，而且指节处有块老茧，
夏暖的手从来都是软的，除了冬天会冻出裂口。
林辰心里一动，猛地加速。
铁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树，
树枝上挂着冻硬的内脏，像串起来的灰色灯笼。
正对着门的是栋平房，窗户破了大半，里面黑糊糊的，隐约有动静。
林辰举起猎枪，贴着墙根挪过去，脚下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只保温杯——夏暖的，
外壳上的“暖”字被划得模糊，但形状没错。
杯盖开着，里面的冰化了小半，泡着半块红薯干，没有牙印。
林辰的心猛地跳起来，推开门冲进去。
屋里比外面暗，空气中飘着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尸臭。
靠墙摆着几个铁笼子，有个笼子的门开着，里面铺着件军大衣，
是夏暖穿的那件，蓝色袖口还在，就是沾了不少灰。
“夏暖！”林辰喊出声，声音在空屋里荡开，撞回来时变了调。
里屋传来窸窣声，很轻，像老鼠在动。
林辰端着枪走过去，门是虚掩的，他一脚踹开——
炕上缩着个人，穿着件不合身的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脸埋在膝盖里。
听见动静，那人猛地抬头，露出张沾满泪痕的脸，眼睛又红又肿，
正是夏暖。
“林辰？”夏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
林辰手里的猎枪“当啷”掉在地上，他冲过去，一把将夏暖拽起来。
她身上的白大褂里没穿多少衣服，皮肤冻得冰凉，手腕上有圈红痕，
是被绳子勒的。
“你没事？”林辰的手在她身上乱摸，检查有没有伤口，
手指碰到她的胳膊时，夏暖瑟缩了一下。
“我没事，”夏暖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大颗大颗砸在林辰手上，
“他们把我绑在这里，拿假手指骗你……李伟他……”
“别说了。”林辰把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夏暖的身体很轻，隔着白大褂能摸到她后背的骨头，比上次抱她时瘦了好多。
夏暖趴在他胸口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里混着哽咽，像受了委屈的猫。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穿白大褂的，他说要把我做成培养基，我听他打电话，说你肯定会上当……”
林辰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后背传来刺痛，是刚才被丧尸划伤的地方，但现在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怀里的温度慢慢渗过来，带着夏暖身上特有的红薯干甜味，
压过了满鼻子的消毒水味。
“对不起，”林辰的声音有点抖，“是我没保护好你。”
夏暖摇摇头，眼泪蹭在他的军大衣上，湿了一片。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被那个小孩丧尸引开了……”
“小孩丧尸？”林辰愣了一下。
“嗯，”夏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很小的一个，看着像没变异，就给了它半块红薯干，
结果它突然扑过来咬我，还好我躲得快，就是被它爪子划了下胳膊……”
林辰立刻抓过她的胳膊，袖子卷起来，手腕上方有道浅浅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边缘有点发红，但没看见绿色黏液。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地窖里，我怕你担心，没敢说。”夏暖的声音低下去，
“后来那个白大褂就冲进来了，把我打晕带到这里，还拿李伟威胁我……”
提到李伟，夏暖的眼泪又掉下来。
林辰拍着她的背，没说话。
李伟变异的样子还在眼前，腿上的伤口冒白烟，
还有他扑过来时那双翻白的眼睛。
“他没变成怪物前，让我告诉你，仓库的地窖里藏着弹药，是之前王队长他们偷偷藏的。”
夏暖吸了吸鼻子，“还说……让你别为他报仇，先带你活下去。”
林辰的喉咙哽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抱着，屋里很安静，只有夏暖偶尔的抽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夏暖突然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雪好像停了。”
林辰也转头看出去，外面的天亮了些，雪花确实没再飘了，阳光透过破窗户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亮斑，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真的停了。”林辰说。
夏暖往他怀里缩了缩，手指抓住他的衣角。“林辰，我们接下来去哪？”
林辰看向门口掉在地上的猎枪，又看了看夏暖手腕上的伤口。
“先找药，处理你的伤。然后去仓库拿弹药，那个白大褂肯定还没死，还有苏晴……”
提到苏晴，夏暖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她是不是也被病毒感染了？”
“嗯。”林辰的声音冷下来，
“但她好像有点不一样，刚才在仓库，她居然帮我挡了那个白大褂。”
夏暖没说话，只是抓着他衣角的手更紧了。
林辰低头看她，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别怕，有我在。”
夏暖点点头，把脸埋回他胸口。
外面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串脚印，从屠宰场门口一直延伸到远处，
很深，像是拖着什么重东西，边缘处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
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林辰的眼神沉下来，轻轻推开夏暖。
“我去看看外面，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
夏暖拉住他的手，手指冰凉。
“我跟你一起去。”
林辰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捡起地上的猎枪，夏暖把那件军大衣穿上，扣子扣到最上面。
林辰走在前面，夏暖跟在后面，
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角。
走出平房，阳光更亮了，雪地上的脚印看得更清楚。
那串脚印通向屠宰场后面的冷库，门口的锁被撬开了，挂在门把手上，晃来晃去。
冷库里飘出股熟悉的味道，很淡，
像是……肉香。
林辰握紧了猎枪，对夏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慢慢推开冷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