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站在焦土上,干戚横握在手,目光盯着那具悬浮的丙火芝马残骸。
八戒喘了口气,抹掉脸上灰雾:“这玩意儿刚才还想吞咱们,现在倒安静了?”
沙僧拄着骷髅杖,眉头没松:“它不是安静,是……等什么人开口。”
悟空没答话。他抬起左手,金瞳缓缓开启。
三千星图在他眼中流转,映出芝马胸甲裂缝里的火核——那团凝固的火焰正随着地底心跳同步跳动,频率和古语吟唱完全一致。
“王母留簪,东皇布火,敖广藏冰。”悟空低声说,“这一路都是线索,不是巧合。”
他把熔岩金箍缠到右臂,一步步走向芝马。
每走一步,脚下焦土就裂开一道细纹,像是回应他的靠近。
“你是刑天的坐骑。”悟空站定,声音不高,“你认得这斧,也认得这心跳。我知道你能听懂我。”
芝马空洞的眼窝依旧漆黑,但胸口火核猛地一缩。
悟空将金箍贴上裂口,注入一丝混沌星图之力。
同时,他低吼出那段古语的韵律——干戚曾为此震动,归墟因此苏醒。
两股频率叠加,刹那间,空气中响起一声嘶鸣。
不是风声,也不是兽吼,而是一种沉埋万年的战号,在虚空深处炸开。
芝马全身甲壳崩裂,焦骨暴露,一股赤红火焰从体内冲出,凝聚成形。
那是一匹战马的虚影,四蹄踏火,鬃毛如刀,脊背上还残留着断裂的缰绳。
“谁……唤醒我?”器灵开口,声音像铁器刮过石板。
“拿斧的人。”悟空举起干戚,斧刃对准自己胸口,“你要杀我,就来。”
器灵死死盯着他。
片刻后,火眼中的暴戾褪去,转为审视。
“你不是天道傀儡。”它终于说,“你的气息……和他一样。”
“和谁?”
“那个不肯低头的人。”器灵低语,“那个斩断星辰锁链,独自冲进周天大阵的人。”
悟空没动。
他知道是谁。
八戒插嘴:“你们俩能不能说人话?啥叫‘气息一样’?哥你啥时候骑过这破马?”
“我没骑过。”悟空盯着器灵,“但我拿的是他的斧。”
器灵沉默了一瞬,忽然仰头长啸。
火焰席卷四周,地面符文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巨大阵法。
沙僧立刻撑起骷髅杖,结界浮现。
八戒挥戟挡在前方,电弧噼啪作响。
“别动手!”悟空喝住他们,“它不是攻击。”
果然,火焰没有扩散。
而是向内收缩,最终凝成一块寒气缭绕的冰髓,嵌在芝马腹中。
冰髓通体幽蓝,表面刻满星辰坐标,与地书残页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是……”沙僧眯眼。
“共工折断的冰髓。”悟空伸手触碰,寒意刺骨,“敖广藏的东西。”
器灵的声音变得沉重:“九大神脉,九处封印。刑天残躯被拆散镇压,每一处都用洪荒至宝封锁。这块冰髓,镇的是他的左肩胛——那里连着神脉中枢。”
八戒挠头:“等等,你说他是被分尸镇住的?那他还怎么复活?”
“没人要复活他。”悟空冷笑,“他们是怕他醒来。”
器灵点头:“你们以为巫妖大战是争权夺利?错了。那是清洗。”
三人同时抬头。
“鸿钧以天道名义发动大劫,打着平衡阴阳的旗号,实则清除所有觉醒混沌神脉的存在。
十二祖巫不是敌人,是执行者。
妖族主力也不是对手,是祭品。”
沙僧声音发紧:“所以那一战……是假的?”
“不假。”器灵低吼,“血是真的,死也是真的。但方向是被引导的。战场布局、兵力调动、甚至连共工撞山的时间,都在算计之中。”
悟空握紧干戚:“刑天呢?他明知是局,为什么还要打?”
“因为他看穿了。”器灵眼中火焰跳动,“他知道只要有人反抗,就会留下火种。哪怕身死,哪怕被封,他的意志会传下去——传给下一个拿起斧头的人。”
空气静了一瞬。
八戒咧嘴笑了下:“那还挺悲壮。可咱现在咋办?总不能挨个挖坟找零件吧?”
悟空没理他。他蹲下身,手掌按在冰髓上,金瞳全力运转。
法则层面的遮蔽层层剥落,一段画面强行浮现——
漫天星斗坠落,大地撕裂。
十二祖巫围立场中,手中不是武器,而是锁链。
刑天站在中央,双臂已被斩断,头颅不见,只剩脖颈喷涌黑焰。
但他还在动。他的残躯悬浮半空,胸口裂开,一颗燃烧的心脏剧烈跳动。
祖巫齐声念咒,锁链插入他体内,将四肢、头颅、心脏分别扯向九个方向。
最后一幕,是刑天残躯被拖入地底时,一只焦黑的手突然抬起,指向苍穹。
指的不是天庭。
是指向未来。
指向此刻站立的悟空。
画面消失。
悟空喘了口气,额头渗汗。
“原来如此。”他站起身,“我不是来找他的。”
“我是被他等来的。”
八戒听得一头雾水:“你们打什么哑谜?我怎么越听越迷?”
沙僧却脸色发白:“如果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那我们现在的行动,是不是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悟空没回答。
他看向脚下的战场,那些跪伏的无头尸骸依旧朝向同一个方向——正是干戚所指的归墟深处。
“他们怕的不是刑天复活。”他低声说,“是有人记起真相。”
“而我一路吞噬法则,打破命格,早就不在他们的棋盘上了。”
器灵看着他,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左眼当镇。”它忽然说。
悟空一怔:“你说什么?”
“这是最后一句遗言。”器灵声音渐弱,“当年他被拖入地底前,用最后一点魂力刻下的。”
“左眼当镇,新宇将生。”
话音落下,器灵身躯开始崩解,化作点点火星飘散。
临灭前,它将头轻轻抵在干戚斧刃上,像是一种交接。
随后,火光尽灭。
只剩下那块冰髓静静躺在地上,寒气未散。
八戒搓了搓胳膊:“这话说得神神叨叨的,啥叫‘左眼当镇’?哥你真有左眼问题?”
悟空收起翡翠簪,没说话。
他知道金瞳是盘古左眼所化,但这秘密从未告诉任何人。
沙僧盯着冰髓:“我们现在怎么办?带着它继续往前?”
悟空弯腰捡起冰髓,入手冰冷刺骨。
他将它塞进怀中,与簪子放在一起。
“往前。”他说,“他们设了九道封印,我们就破九次。”
“他们想让人忘记。”
“我们就偏要记住。”
他转身迈步,干戚扛在肩上。
八戒和沙僧紧跟其后。
焦土延伸向远方,风卷残旗,尸骸静伏。
地底心跳声越来越急,像是催促,又像是警告。
走了十几步,悟空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着掌心。
刚才触碰冰髓的地方,皮肤下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颜色漆黑,形状竟与干戚斧柄上的刻痕隐隐对应。
他攥紧拳头,裂痕隐去。
然后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