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地面坐起来，左眼还在发烫。金光在瞳孔里跳动，像没关紧的灯。掌心的印记突突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撞。
远处最后一把剑影散了。风一吹，连灰都没留下。
司徒墨趴在地上，手还往前伸着。他额头抵着地，黑发盖住脸，肩膀微微起伏。我没听见他呼吸，但知道他还活着。星纹的位置渗出血，颜色比平常深，快干了。
二十个时空的光还在闪。火、水、风、雷从各个方向压过来，地面开始裂。我看了眼西北方向，那道门还在，只是边缘扭曲，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
我知道陆九玄还没回来。
可我也知道，他还在那里。
我低头划开掌心，血流出来，混着之前留下的痕迹。我把血抹在印记上，手指碰到皮肤时有点麻。嘴里念出几个字，不是我想说的，是自己冒出来的——“星引三魂，归位同轨”。
声音不大，但在场中传得很远。
血渗进印记，金纹顺着血管往上爬，一直到小臂。我咬牙往前挪，膝盖擦过地面，疼得眼前一黑。但我还是爬到了司徒墨身边。
我把手按在他额头上。
妖瞳的金光猛地亮了一下。他的意识像一团乱线，断的断，缠的缠。我一条条扫过去，找最结实的那根。最后停在一个画面：他站在雪地里，身后是我倒下的身影。他伸手想去拉，却被一股力量拽走。
那个念头还在跳：“不能让她死。”
我就抓着这个念头，往连接里推。
他睫毛抖了一下。
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丢下我。”
我松了口气，手没松。
“我没丢下你。”我说，“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抬起头，看向西北那道门。
“陆九玄。”我喊他的名字，“你还记得书院屋顶那朵野花吗？你说‘无用之物，偏生执着’。可你一直留着它。”
风停了一瞬。
那道门轻轻晃了一下。
一道极细的剑意从里面飘出来，像丝线一样缠上我的手腕。它没有直接进来，只是停在那里，等着。
我继续说：“你还说过，麻烦的事，让我来扛。现在我信了。”
剑意动了。
它缓缓滑入连接通道，朝着我和司徒墨的方向延伸。靠近时，我能感觉到它的温度，冷的，但稳。它绕过断裂的部分，一点一点接上那些残缺的节点。
当三股气息真正碰在一起的时候，中间炸开一道光。
不刺眼，也不久。只是一闪，然后铺成一张网，罩住二十个时空。
我看见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象。就是我们，面对面站着。叶蓁、司徒墨、陆九玄。
“这次。”我低声说，“我们一起。”
话音落下的时候，光网散开，扎进每一个时空裂缝。
东南雷暴区，天空劈下七道闪电。我一眼看出其中六道是假的。真正的攻击藏在第三道后面，等你反应过来再补一刀。
“东南。”我说，“司徒墨左三步封路，陆九玄第二剑斜斩，我开阵眼。”
司徒墨在意识里应了一声。下一秒，他人已经在那个时空出现。星纹化成一面弧形屏障，挡住前四道雷。第五道来时，他侧身让开半步，给剑光腾出路线。
陆九玄的剑影从虚空中刺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它没有犹豫，直取第六道雷后的阴影。那一处分身刚现出轮廓，就被贯穿胸口。
爆了。
正东沙尘暴区域，第七处分身正在吸收风之法则。它已经长出半透明的翅翼，能在风暴中瞬移三次。
“第七处。”我说，“司徒墨诱敌，陆九玄卡位，我锁轨迹。”
司徒墨冲进去，故意露出破绽。那分身果然追击，用了第二次瞬移。但它不知道，陆九玄的剑早就埋在它第一次落脚点的下方。
剑从地下穿出，截断它的退路。
我同时启动机关术式，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线。那分身第三次跃起时，正好撞上符线中心。身体一顿，动作慢了半拍。
司徒墨回身一拳，星纹炸开，把它轰成碎片。
西北方冰湖，第十三处分身融合了寒冰本源，能操控整片水域。它躲在湖底，靠感知震动锁定目标。
“第十三处。”我说，“陆九玄引水压，司徒墨破冰层，我断水源。”
陆九玄剑意横扫，湖面瞬间结出一层薄冰。分身察觉不对，立刻上浮。但它刚冲到一半，司徒墨一脚踩碎冰面，整个人跳下去，星纹贴着湖底扫了一圈。
我同时切断湖底的地脉连接。
水流一滞，那处分身的动作也跟着僵住。陆九玄剑光从天而降，直接钉穿它的头颅。
一处接一处，我们推进。
每解决一个，连接就更稳一分。我们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不用说话就能配合。一个念头刚起，另外两人就已经做出反应。
第十九处，沙漠高塔。
那处分身已经进化出双重人格，真假难辨。它甚至模仿我们的战术，设了个反陷阱。
但我早看穿了。
“它是假的。”我说，“真身藏在塔底阴影里，等我们分散注意力。”
“我去。”司徒墨说。
“别急。”陆九玄的声音传来，“先清外围。”
我们三人同步出手。我布阵封锁空间，司徒墨正面强攻吸引注意，陆九玄绕后突袭。当假身被击溃的瞬间，真身暴露出来，还没来得及逃，就被剑光绞杀。
最后一个，在北方冰原。
它比其他的都大，身上缠着黑气，脚下有符文旋转。它抬头看我们，笑了。
“你们以为赢了？”它说，“我只是分身之一。”
我没有回答。
“司徒墨。”我说，“近战交给你。”
“明白。”他往前一步。
“陆九玄。”我说，“准备贯穿。”
“已在位置。”
“我来控场。”我闭上眼，妖瞳全开，将所有能量波动收入感知范围。
战斗开始。
司徒墨冲上去，和那分身对拼三招。星纹与黑气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分身想用幻术干扰，但我提前屏蔽了杂波。陆九玄的剑从侧面切入，逼它后退。
我抓住时机，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逆向符阵。那分身脚下的符文开始逆转，力量被抽离。它怒吼一声，想自爆。
但我们没给它机会。
司徒墨一拳砸向它腹部，打断蓄力。陆九玄剑光从背后穿心而过。我同时落下最后一击，妖力凝成锁链，缠住它的四肢。
四分五裂。
二十个分身，全部清除。
场中安静了一瞬。
二十道光同时熄灭，只剩下中央主时空的投影还悬着。其他地方的灾难停了，风不再吹，火不再燃，湖水也不再上涨。
我以为结束了。
但我错了。
主时空的投影突然放大，原本模糊的脸变得清晰。那是司徒烈。他站在黑洞边缘，嘴角咧开，眼睛发红。
“你们清小怪的时候。”他说，“我在升级。”
他抬起手，脚下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黑洞缓缓睁开。不像之前那样虚浮，这一次，它是真的存在了。能吸走光，也能吞掉时间。
司徒墨半跪下来，额头抵住我的肩膀。他喘得厉害，星纹忽明忽暗。
“他在利用我们。”他说，“我们打掉分身，他在吸收溃散的能量。”
陆九玄的剑意传回警示：“小心，他的力量来源变了。不是星石，也不是血脉。是失败本身。”
我盯着黑洞，掌心的印记又开始跳。
我知道我们不能停。
可我也知道，接下来的对手，不再是分身。
是真正的司徒烈。
他站在黑洞中央，双手张开，像在迎接什么。
“来啊。”他说，“看看谁才是命运的主人。”
我抓紧了司徒墨的手。
“准备。”我说。
陆九玄的剑在虚空中重新凝聚。
第一缕黑风刮过我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