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墨躺在冰面上，眼睛睁着，视线却像是穿透了天空。那些破碎的魂影在空中盘旋，渐渐连成一条发光的河，从祭坛上方倾泻而下。画面一帧帧闪现，像有人把他的过去一页页撕开，强行塞进他脑子里。
第一幕是火光中的战场。
他看见自己穿着战甲，紫眸燃着怒火，九条狐尾在身后翻卷。他挡在一群穿星纹长袍的人前面，刀锋染血，脚下倒着数具妖兵尸体。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司徒烈。他没喊父亲，直接动手。两人交手三招，司徒烈一掌拍在他后颈，符印亮起，一道猩红锁链钻进他天灵盖。
记忆里的他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抓破地面，却无法挣脱。
第二幕是书院初遇。
他站在观星台下，袖中藏着父亲给的追踪符。叶蓁正靠在柱子边打盹，头发乱糟糟地扎着，袖口沾着药渣。他本该立刻上报她的身份，可脚步却停住了。她忽然睁开眼，金纹一闪而逝，懒洋洋地说：“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娘子。”他当时笑了，说：“你要是我娘子，我早休了你。”
现在他知道，那一笑，是命运第一次松动。
画面继续流转。
他看见自己在暗室里烧毁一份密报，是关于叶蓁真实血脉的调查结果；看见他在雨夜里拦下一支毒箭，替她挡下致命一击；看见他在地牢里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下“别信我父亲”；看见他在轮回中一次次醒来，每一次第一件事都是找她。
最后一幕，是在一座崩塌的祭坛上。
他心口裂开，内丹被生生剜出。叶蓁抱着他，眼泪砸在他脸上。她把内丹按进自己胸口，低声说：“这次换我护你。”然后转身走入星门，背影消失在光里。
整条记忆长河轰然灌入识海。
司徒墨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他双手抠进冰层，指节泛白，额头青筋暴起。那些被封印的痛、被抹去的执念、被扭曲的忠诚，全都回来了。他不是什么卧底，也不是什么棋子。他是那个明知会痛，还是选择站在她身前的人。
叶蓁单膝跪在他旁边，左手撑地，指尖还在渗血。她没说话，只是把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温度传过来，像是一道锚，把他从记忆的洪流里拉了回来。
陆九玄站在三步之外，剑尖垂地，剑身微微震颤。他没插手，也没靠近，只是守着这片空间，不让任何外力侵扰。
风停了。
祭坛上的符文不再闪烁，血色箭头也暗了下去。只有那条记忆长河还在缓缓流动，像在等待一个句点。
司徒墨缓缓坐起身。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呼吸渐渐平稳。他转头看向叶蓁，眼神清明，不再有挣扎，也不再有迷茫。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是划破长夜的一道光：
“原来我早就……选了你。”
他撑着地面站起，脚步稳得不像刚经历过神识撕裂。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银色符线凭空浮现。九道符线接连亮起，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将整座祭坛笼罩其中。符阵中央，司徒烈残留的真身被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该算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