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峰集团从省城请来的“大师”在三日后抵达了青山镇。
排场不小,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直接开到了工地附近,下来一位穿着明黄色道袍,手持拂尘,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法器的年轻弟子。
开发区的主要负责人和镇上的一些领导都亲自出面迎接,态度恭敬。
这位名叫“玄诚子”的大师在工地上转了一圈,指指点点,口中念念有词,最后选定在工地正中央,也就是之前沈清辞释放浓雾的区域,搭建一座三丈高的法坛,声称要在此开坛做法,沟通天地,驱逐邪祟,镇压地脉,保此地从此平安顺遂,工程顺利。
消息通过虫族网络,第一时间传到了沈清辞这里。她甚至通过隐藏在法坛建筑材料中的“眼蛊”,“看”到了法坛搭建的全过程,以及那位玄诚子大师在私下里与鼎峰集团项目经理交谈时,那志得意满、夸下海口的神情。
“果然是个江湖骗子。”沈清辞心中冷笑。她能感觉到,这玄诚子身上并无真正的灵力波动,只有一些粗浅的气功修为和长期装神弄鬼养成的一丝精神威慑力,对付普通人或许有效,但在她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对方想用“法事”来破除她的“迷信”,稳定人心?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这场万众瞩目的法事上,给这位“大师”和所有观望者,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开坛做法的日子选在了一个据说“阳气最盛”的正午。法坛周围旌旗招展,香烛缭绕,鼎峰集团的高层、镇上的领导、以及大部分工人都被要求到场观礼,以示郑重,也是为了彻底消除之前的恐慌情绪。
玄诚子大师身穿法衣,手持桃木剑,在法坛上踏罡步斗,口中吟唱着晦涩的咒文,两个弟子在一旁敲钟击磬,撒米泼水,场面倒是颇为壮观。台下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大师“施展神通”。
隐藏在远处密林中的沈清辞,如同一个冷静的导演,注视着舞台上的一切。她没有急于行动,她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当那位大师的“表演”达到高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瞬间。
终于,玄诚子大师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咒文声也越来越高昂,他猛地将一张画满符咒的黄纸穿在剑尖,指向天空,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邪退散!”
就在他剑尖黄纸即将点燃(他袖子里藏有火石),完成这“点睛之笔”的刹那——
“嗡——!”
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以法坛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不是来自任何一个方向,而是仿佛从地底,从空气中,从每个人的心底同时响起!
紧接着,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无数黑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色彩斑斓的飞虫——蜜蜂、马蜂、蝴蝶、蛾子、甲虫……如同接到了统一的命令,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向法坛,瞬间将玄诚子大师和他那两个弟子淹没!
“啊!!”
“救命!”
“师父!”
凄厉的惨叫声从虫潮中心传来。玄诚子大师手中的桃木剑和黄符早已不知丢到了哪里,他和他弟子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拍打着身上的虫群,道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脸上、手上瞬间布满了红肿的包。
这还没完!
法坛上燃烧的香烛,火焰猛地蹿起老高,颜色却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紧接着,所有的旗帜无风自燃,瞬间烧成了灰烬!
天空,刚刚还是烈日当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浓密的乌云,遮挡住了阳光,现场光线骤然暗了下来,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郁湿气和草木腐烂气息的寒风,凭空出现,吹得台下众人衣衫猎猎作响,瑟瑟发抖。
“山神……是山神发怒了!”
“大师……大师不行了!”
“快跑啊!”
台下观礼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之前的庄重和期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甚十倍的恐慌!人们哭喊着,相互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向后逃窜,只想远离这个诡异恐怖的法坛。
而那位被虫群重点照顾的玄诚子大师,早已没了仙风道骨的模样,如同一个滚地葫芦般从法坛上摔了下来,浑身肿痛,道袍破烂,涕泪横流,嘴里胡乱地喊着:“饶命!山神饶命!贫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的两个弟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瘫软在地,几乎昏厥。
沈清辞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缓缓收回了精神力。
她操控虫群只是轻微惩戒,并未真正下死手,那些毒虫的毒性都被她控制在只会引起剧烈疼痛和肿胀,但不会致命的程度。
幽绿色的火焰、骤变的天气,则是她调动山林灵气,结合“聚云蛊”和一些小法术制造的视觉效果和环境变化。
她的目的是保护山林,若是人类真的出现了伤亡,恐怕不管是什么神也得被覆灭了。她不想让山林惹上国家机器,只想让这里保持宁静。
目的已经达到。这场精心策划的“神迹”,彻底击碎了对方试图用“法事”稳定人心的企图,并将“山神之怒”的印象,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在场者的心中。
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大师”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也连带着打击了鼎峰集团和背后领导的可信度。
然而,沈清辞也清楚,这种程度的震慑,或许能吓退工人和那位骗子大师,但对于铁了心要推进项目的利益集团来说,恐怕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弃。
他们很可能会恼羞成怒,采取更极端、更不顾一切的手段。
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更加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