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南郊废弃的兴业纺织厂如同一个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寂静中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沈清辞如同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厂区外围的荒草丛中。她换上了一身深黑色的夜行衣,脸上涂抹了油彩,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避开了厂区入口明显的哨卡,选择从一处破损的围墙缺口潜入。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提前探知着前方的巡逻哨和暗哨的位置。她的动作轻盈如猫,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卡在巡逻哨视线交叉的死角。
靠近那栋作为看守点的仓库,守卫更加密集。仓库大门紧闭,两侧有固定哨,还有一队流动哨绕着仓库巡逻。窗户都被木板钉死,只留下一些缝隙透出微弱的光。
沈清辞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直到那队流动哨走过一个拐角,视线暂时脱离仓库大门的瞬间,她动了!如同鬼魅般贴近仓库侧面一处相对隐蔽的通风口。通风口的铁丝网早已锈蚀,她用巧劲轻轻掰开一个缺口,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滑了进去。
通风管道内布满灰尘和蛛网,狭窄而压抑。她凭借着神识的引导,在复杂的管道中爬行,最终找到了一个通往下方仓库内部的格栅出口。
她小心翼翼地透过格栅缝隙向下望去。
仓库内部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霉变混合的难闻气味。几名被拷打得遍体鳞伤的囚犯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气息奄奄。七八个持枪的特务坐在一旁的桌子边喝酒打牌,骂骂咧咧。而在仓库最里面,一根水泥柱子上,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的左眉骨上,一道狰狞的旧疤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显眼——正是“基石”!
他低垂着头,似乎已经昏迷,但沈清辞能感觉到他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波动。
就是现在!机会稍纵即逝!
沈清辞估算着距离和风向,将指缝间的“忘忧散”药粉,通过格栅,运起一丝微弱的真气,朝着下方那几名打牌特务的方向轻轻吹去。
无色无味的气雾悄然弥漫开来。
几分钟后,那几名特务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眼神迷茫,然后接二连三地趴在桌上或滑到地上,陷入了昏睡。连旁边看守囚犯的两个哨兵也晃了晃,靠着墙软倒在地。
成功了!“忘忧散”起效了!
沈清辞立刻撬开格栅,轻盈地落下。她先快速检查了一下角落里的其他囚犯,确认他们都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状态,暂时没有威胁。然后,她迅速来到“基石”身边。
“同志!‘基石’同志!”她压低声音,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基石”艰难地抬起眼皮,眼神涣散,但看到沈清辞陌生的面孔和眼神中的关切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询问。
“‘孤星’。沈清辞。”沈清辞报出自己的代号,同时快速检查他身上的镣铐,是沉重的铁链和铜锁,难以短时间内打开。
“‘孤……星’……”‘基石’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名单……在……城西药铺北墙……第五层……砖的夹层……拿走……快走……”
“我带你走!”沈清辞试图扶起他。
“不……不行……”“基石”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出乎意料地大,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我……伤太重……走不掉了……会连累……你们……”
“可是……”
“听我说!”“基石”急促地喘息着,“他们……还没拿到名单……不会轻易让我死……我留下来……还能……拖住他们……给你们……撤离……时间……”
沈清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要以自己的残躯为诱饵,继续承受酷刑,迷惑敌人,为名单的安全转移和其他可能尚未暴露的同志争取时间!这是何等的决绝与牺牲!
“给我……药……”“基石”盯着她,眼神如同燃烧的炭火,“疗伤的……让我……能多撑一会……还有……‘那个’……给我……‘那个’……”
沈清辞明白了。他要能暂时恢复元气的药,以便承受更久的审讯,为组织争取最大时间。同时,他也要能在最后时刻,避免痛苦、保全气节的毒药。
她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但她知道,这是最理智,也是最残酷的选择。
她毫不犹豫,从空间里取出两粒药丸。一粒是强效的兴奋剂和止血药,能短暂激发潜能,压制痛苦,但副作用巨大。另一粒是剧毒的氰化物,入口即亡。
她将两粒药丸,小心地塞进“基石”一颗早已松动、内部被掏空的后槽牙洞里。
“谢谢……”“基石”咧开一个艰难而释然的笑容,混着血水,显得无比悲壮,“走吧……‘孤星’……告诉组织……‘基石’……没有……辜负……”
沈清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这位无名英雄的样貌刻入灵魂。她不再犹豫,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撤离。
在她翻出通风口的瞬间,她悄悄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识印记在“基石”身上。她想有机会的话能够回来救他,或者……知道他最后的结局。
回到安全的临时藏身处,沈清辞立刻找到名单的藏匿地点,那是一个微缩的胶卷,沈清辞将之放入空间内。
确保名单安全后,开始安排那几名被她救出的、尚能行动的“信鸽小组”成员撤离。她利用万象天空间的能力,结合简单的易容术,为他们快速改变了容貌和身份特征,并利用之前南下督导任务的便利和伪造的文书,在李特务的眼皮子底下,将他们混入自己的“技术团队”,计划送离联军控制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