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的风，果然名不虚传。
刚踏入谷口，一股夹杂着沙砾的狂风就迎面刮来，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打在脸上如同刀割。林凡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防毒香囊捏在手里，快步往谷内走去。
谷内光线昏暗，两侧是陡峭的岩壁，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气，正是瘴气聚集之地。林凡将香囊凑近鼻尖，那股刺鼻的腥气才淡了些。
他不敢大意，运转起体内提纯后的灵气护住周身，同时握紧砍柴刀，小心翼翼地拨开齐腰深的杂草，沿着崎岖的山路往里走。凝露草喜阴湿，多生长在背风的岩壁下，这也是他选择来黑风谷的原因——越危险的地方，竞争越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风声渐渐小了些。林凡估摸着已经深入谷中，开始仔细搜寻凝露草的踪迹。
凝露草叶片呈碧绿色，顶端会凝结一滴晶莹的露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林凡睁大眼睛，在岩壁缝隙和灌木丛中仔细查找，很快就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背风处发现了几株。
“找到了！”他心中一喜，正要上前采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林凡猛地回头，砍柴刀横在胸前，警惕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缓缓走出一只半人高的狼形妖兽，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毛发，背部的皮毛坚硬如铁，正是黑风谷常见的低阶妖兽——铁背狼。
这只铁背狼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死死盯着林凡，嘴角流着涎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林凡心中一紧。铁背狼虽然只是炼气一层的妖兽，但皮糙肉厚，利爪锋利，寻常炼气一层修士对上，胜负难料，以前就有外门弟子采草时被铁背狼重伤。
若是换做几天前，他肯定会转身就跑。但现在，感受着体内凝练的灵气，林凡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退避，反而握紧了砍柴刀。
“来得正好，正好试试我现在的实力。”他眼中闪过一丝战意。
铁背狼似乎被他的挑衅激怒了，猛地低吼一声，四肢蹬地，像一道青色闪电般扑了过来，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林凡瞳孔微缩，不退反进，脚下踩着从玉佩文字里领悟的粗浅步法，身体如同风中杨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铁背狼的扑击。同时，他手腕翻转，砍柴刀带着风声，朝着铁背狼的侧腹砍去！
“噗嗤！”
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虽然没能砍断骨头，却也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嗷呜——”铁背狼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转身又是一爪拍来，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林凡不敢硬接，连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他能感觉到，这铁背狼的力量比自己强不少，硬拼肯定吃亏。
“必须找机会攻击它的弱点。”林凡眼神锐利，快速扫视着铁背狼的身体。妖兽的弱点大多在眼睛、腹部或咽喉，这铁背狼背部坚硬如铁，但腹部的防御明显弱一些。
刚才那一击，就是证明。
铁背狼彻底被激怒了，放弃了防御，疯狂地朝着林凡扑咬。一时间，谷内风声呼啸，兽吼连连。
林凡凭借着灵活的步法，在铁背狼的攻击间隙辗转腾挪，看似惊险万分，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他的灵气虽然不如铁背狼浑厚，但胜在精纯凝练，每一次运转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浪费。
这就是黑玉提纯灵气的好处——同样的灵气量，他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也更持久。
转眼间，一人一兽已缠斗了数十回合。铁背狼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林凡虽然也有些气喘，但眼神依旧明亮。
“就是现在！”
林凡看准一个破绽，猛地矮身，避开铁背狼挥来的利爪，同时将体内所有灵气灌注到砍柴刀上，大喝一声，刀光如练，朝着铁背狼的咽喉刺去！
这一刀又快又准，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和灵气！
铁背狼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
“噗！”
砍柴刀没入了它的咽喉，深深刺进大半截。
铁背狼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迅速放大，挣扎了几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林凡拄着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刚才那一战，看似轻松，实则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就是重伤的下场。
“终于……赢了。”他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也带着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斩杀妖兽，而且还是比自己修为稍高的铁背狼。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休息了片刻，走上前，用砍柴刀小心翼翼地剥下铁背狼的皮毛——铁背狼皮虽然低级，却也能卖几个灵石，对现在的他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至于狼肉，带着腥气，不能吃，但狼骨可以用来熬制低阶淬体汤，也有些用处。
处理完铁背狼，林凡才走到刚才发现凝露草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几株凝露草连根拔起。凝露草的根部蕴含的灵气最浓郁，不能损坏。
他一共找到了七株凝露草，足够兑换不少灵米了。
“收获不错。”林凡满意地点点头，将凝露草和狼皮、狼骨收好，准备离开黑风谷。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
“嗯？”林凡愣了一下，“这里还有别人？”
他皱了皱眉，握紧砍柴刀，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走去。拨开一人多高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只见灌木丛后，躺着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年纪，梳着双丫髻，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左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显然是中了毒。
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药篓，里面装着几株罕见的草药，其中一株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正是疗伤圣药“金心草”。
少女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林凡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虚弱：“你……是谁？”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痛苦的喘息。
林凡看着她的穿着，不像是青云宗的弟子——青云宗弟子都有道袍，而这少女穿的是寻常江湖女子的衣裙。而且黑风谷地处青云宗后山，极少有外人会闯进来。
“我是青云宗外门弟子林凡。”他报上身份，指了指少女的伤口，“姑娘，你中毒了，而且中的是‘腐骨瘴’的毒，再不处理，恐怕……”
腐骨瘴是黑风谷特有的瘴气凝结而成的毒素，一旦侵入体内，会腐蚀骨骼，痛苦无比，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半天内就会化为一滩脓水，极其霸道。
少女听到“腐骨瘴”三个字，脸色更加苍白，咬着牙道：“我知道……我、我是百草谷的弟子柳如烟，为了采金心草救师父，才冒险闯进来的……没想到遇到了铁背狼群……”
她说到这里，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林凡心中一动，百草谷他听说过，是附近一个以擅长炼丹和医术闻名的小宗门，与青云宗素有往来。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百草谷的弟子。
看着柳如烟痛苦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救她，可能会耽误时间，甚至惹上麻烦；不救，她显然撑不了多久。
想起自己以前被人欺凌无人相助的滋味，林凡心中的犹豫很快消散。
“我这里有个防毒香囊，虽然不能解毒，但或许能暂时压制一下毒素蔓延。”他取下自己那个最便宜的防毒香囊，递了过去，“你先拿着。”
柳如烟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身体的痛苦让她没有太多选择，接过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草味涌入鼻腔，虽然无法解毒，但那股腐蚀骨髓的痛苦确实减轻了一些。
“多谢……”她虚弱地说道。
林凡看着她腿上那道青黑色的伤口，眉头紧锁：“腐骨瘴的毒很霸道，防毒香囊只能暂时压制，必须尽快用解毒丹或对应的草药解毒。你身上有解毒的东西吗？”
柳如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我带的解毒丹……刚才被铁背狼撕碎了……”
林凡沉默了。他身上也没有解毒丹，外门弟子根本买不起这种东西。
柳如烟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惨然一笑：“这位道友，多谢你刚才的香囊……你不用管我了，赶紧离开吧，这里不安全，等会儿可能还有别的妖兽过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开始涣散。
林凡看着她怀里的金心草，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金心草是疗伤圣药，虽然主要用于疗伤，但也有极强的净化之力，或许……能压制住腐骨瘴？
而且，百草谷擅长医术，若是能和她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自己修炼遇到什么伤势，还能有个门路。
“你等一下。”林凡突然说道，转身走到铁背狼的尸体旁，用砍柴刀砍下一块狼骨，又在附近找了几株具有微弱解毒功效的“青灵草”，这是他以前在杂役房帮忙时学到的知识。
然后，他将狼骨砸碎，和青灵草一起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用灵气催动，试图将它们烤干碾碎。但他的灵气毕竟只是炼气一层，火力不够，半天也没反应。
柳如烟看着他笨拙的动作，虚弱地笑了笑：“不用麻烦了……这腐骨瘴，除了我们百草谷的‘清骨丹’，别无他法……”
林凡停下动作，看着她越来越黯淡的眼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无助，那种明知希望就在眼前，却抓不住的感觉，他太清楚了。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或许有办法！”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枚黑色玉佩，犹豫了一下，然后将一丝精纯的灵气注入玉佩，再引导着那股提纯后的灵气，小心翼翼地探向柳如烟的伤口。
他不知道这方法行不行，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黑玉能提纯灵气，说不定也能净化毒素呢？
当那股精纯至极的灵气触碰到柳如烟伤口处的青黑色毒素时，奇迹发生了！
原本霸道无比的腐骨瘴毒素，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竟然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来，那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着！
柳如烟原本痛苦的表情猛地一滞，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这是什么灵气？好精纯！竟然能克制腐骨瘴？”
林凡心中大喜，看来他赌对了！他不敢怠慢，连忙加大灵气的输出，引导着那股精纯灵气在柳如烟的伤口处循环往复，不断净化着残留的毒素。
随着毒素的消退，柳如烟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丝青黑色从伤口处消失，林凡才收回灵气，累得差点瘫倒在地——刚才那一番消耗，几乎抽空了他丹田内所有的灵气。
柳如烟活动了一下左腿，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那股钻心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她看着林凡，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好奇：“林道友，你的灵气……为何如此精纯？”
这等精纯的灵气，她只在师父口中听说过，说是只有那些顶尖大宗的核心弟子，才能修炼出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云宗外门弟子，怎么会有如此精纯的灵气？
林凡笑了笑，没有解释黑玉的事情，只是说道：“一点运气罢了。你现在毒素已解，但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柳如烟也没有追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刚一抬头就踉跄了一下。
林凡连忙伸手扶住她。
入手处一片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林凡心中微微一动，连忙松开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扶你出去吧，这里不安全。”
柳如烟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多谢林道友相救，此恩此德，柳如烟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必定报答。”
林凡摇了摇头：“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你师父还等着金心草救命，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捡起地上的药篓，扶着柳如烟，小心翼翼地朝着谷外走去。
柳如烟的身体很轻，靠在他的臂弯里，气息温热。她抬头看着林凡的侧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映出他专注而认真的神情，和刚才那个斩杀铁背狼时的凌厉判若两人。
这个看似平凡的外门弟子，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柳如烟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而林凡，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尽快离开黑风谷，补充灵气。他并不知道，这次偶然的相遇，会在他未来的仙途上，留下怎样一道深刻的印记。
黑风谷外的阳光正好，照亮了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也照亮了林凡那条充满未知与可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