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任家镇的秋老虎正烈,义庄老槐树的叶子却莫名黄了大半。九叔捏着三枚铜钱抛在罗盘上,卦象呈“游魂入艮”之兆,眉头那道竖纹拧得更紧。
“师父,这都三天了,文才师兄的寒症还没好透?”苏启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进来,腰间桃木剑的穗子随脚步晃荡。这少年是两年前九叔在野地救下的,身有修道天赋,就是总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九叔没接姜汤,指尖点向罗盘指针:“不是风寒,是阴气入体。昨夜我去后山查探,养尸地的镇尸符被人动了手脚。”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老黄狗的狂吠,紧接着是秋生慌张的喊声:“师父!镇上李掌柜家出事了!”
赶到李家时,只见堂屋八仙桌翻倒在地,李掌柜蜷缩在角落,面色青灰如纸。“昨晚...昨晚我去西市收账,撞见个戴斗笠的人卖‘阴寿’,我没敢买,回来就觉得后背发凉...”他话没说完,突然浑身抽搐,指甲瞬间变长半寸。
九叔立刻掏出墨斗,拉出线在门框上弹了个结界:“是摄魂术,对方故意留了活口引我们去。”苏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片残破的黄符:“今早老黄叼回来的,上面的符文好奇怪,不像茅山术。”
九叔细看符纸,瞳孔骤缩:“是湘西赶尸匠的控魂符,但被人篡改过,混了西洋黑魔法的印记。”他转身叮嘱秋生:“看好李掌柜,用糯米铺在他床下。苏启,跟我去西市。”
酉时的西市已没了白日喧嚣,唯有街角一处灯笼泛着诡异的绿光。卖灯笼的老头头裹黑布,见九叔走来,沙哑着嗓子笑:“道长是来买‘货’的?阴间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
“少装神弄鬼,”九叔掏出桃木剑,“为何用邪术害人性命?”老头突然掀飞黑布,露出布满符咒的脸:“茅山道士也配管我?这世道,道义值几个钱?”说罢拍了拍手,巷子里竟跳出三个蹦跳的僵尸,胸口都贴着篡改过的控魂符。
苏启刚要结印,九叔却拦住他:“这些僵尸被喂了西药,寻常符咒没用。”他迅速从布包掏出糯米和朱砂,混合后撒向空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糯米遇朱砂化作火雨,僵尸身上的符纸瞬间燃烧。
老头见状急了,从袖中甩出一把骨针,却被苏启用八卦镜挡下。“师父,他腰间有个铜盒!”九叔会意,纵身跃起一剑挑飞铜盒,盒内立刻飘出数十缕游魂。“这些都是被摄走的生魂!”他咬破指尖画出血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血符化作金光缠住游魂,老头惨叫着现了原形——竟是个练邪术走火入魔的赶尸匠。“我只是想借生魂续命...”他话音未落,便被金光烧成了灰烬。
回程时,苏启看着天边残月:“师父,这世上真有能买卖阴寿的地方吗?”九叔望着义庄方向的炊烟,语气沉缓:“人心不足,便有邪道滋生。但只要道义还在,妖魔鬼怪就翻不了天。”
义庄的灯光已亮起,秋生正蹲在门口喂老黄。九叔走过去,忽然在门槛上发现半枚西洋银币,上面刻着的吸血鬼纹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收起银币,指尖轻轻敲击桃木剑——这场风波,显然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