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拿着一份文件走进书房,见苏锦川正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出神,轻手轻脚地放下文件:“老爷,这是您要的关于沈小姐的资料。”
苏锦川接过资料,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越看眉头越舒展,最后“啪”地合上资料,语气里满是惊喜:“巧!真是太巧了!”
李忠不明所以:“老爷,怎么了?”
“你看看这沈思凝的父亲是谁,”苏锦川指着资料上的名字,“沈宴!竟然是沈宴的女儿!”
李忠也吃了一惊:“就是那位在魔都也有商业话语权的沈总?”
“可不是嘛!”苏锦川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我和沈宴快五年没见了,没想到儿子找的女朋友,竟然是他的女儿!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他拿起手机,摩挲着屏幕:“不行,我得给沈宴打个电话。这老小子,藏得可真深,有这么个好女儿,竟然从没跟我提过。”
电话接通,苏锦川爽朗的笑声传了过去:“沈宴!你个老东西,在哪儿呢?我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苏锦川对李忠感慨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巧上加巧?看来我和沈宴这缘分,还得延续到孩子们身上啊。”
李忠笑着点头:“确实是缘分天定。这样一来,您和沈总也能借着孩子们的事儿,好好聚聚了。”
苏锦川望着窗外,嘴角噙着笑:“是啊,是该聚聚了。也得好好谢谢这两个孩子,让我们这把老骨头,又能拾回当年的情谊。”
苏锦川想了想,又道,“你再去查查,思凝这孩子平时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的。我这当长辈的,总得先拿出点诚意。”
李忠应道:“好,我这就去办。对了,沈小姐下周有个画展,听说少爷打算陪她去。”
苏锦川眼睛一亮:“画展?这倒是个机会。你帮我留意着,看看能不能弄到两张票,不用太靠前,远远看着就行。”
“老爷是想……”
“就想远远看看那孩子,”苏锦川语气放缓,“也让亦安知道,我不是非要闯进他的生活,只是想学着做个合格的父亲。”
李忠叹了口气:“您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苏锦川望着窗外,喃喃道:“清雪,你看,亦安长大了,有喜欢的姑娘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一直缺席下去啊。”
苏锦川推开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门,见沈宴顶着黑眼圈趴在桌上,径直走过去,手往桌上一拍:“哎呦,这不沈总吗?几天不见,怎么熬成熊猫了?”
沈宴猛地抬头,看见是他,眼睛一瞪:“你还有脸来?”
苏锦川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贱兮兮地笑:“鄙人不才,生出了一个好儿子,找了这么个好儿媳。怎么,沈总不打算请我喝杯喜酒?”
“喝喜酒?我先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沈宴起身就往他身上招呼,苏锦川笑着躲开,反手推了他一把。
两人在办公室里推推搡搡,沈宴边打边骂:“你个老东西,藏得够深!你儿子拐走我闺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什么叫拐?那是两情相悦!”苏锦川抓住他的胳膊,“再说了,你闺女能看上我儿子,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放你的屁!”沈宴挣开他,又要扑过去。
沈宴的助理李新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文件都差点掉地上——平时雷厉风行的沈总,竟然跟人在办公室里追着打闹,活像个孩子。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实在插不上话,只能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闹了好一会儿,两人都喘着气停下。沈宴瞪他一眼:“滚,别在这儿碍眼。”
苏锦川嘿嘿笑:“急什么?一会儿我做东,请你吃饭,咱好好聊聊。”
沈宴哼了一声:“谁稀得跟你吃饭?”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饭桌上,刚消停没两分钟,苏锦川夹了口菜,又开始不正经:“说真的,等亦安和思凝以后有了孩子,那得跟我姓。你想啊,我这老苏家总算能有个沾亲带故的小辈承继香火,多好。”
沈宴刚端起酒杯,闻言“啪”地放下,眼睛一瞪:“凭什么跟你姓?思凝是我闺女,孩子当然得随我沈家!”
“嘿,你这老东西不讲理是吧?”苏锦川放下筷子,伸手就要去扯沈宴的胳膊,“当初要不是我儿子主动,你闺女能点头?论功劳也该归我!”
“放你的屁!”沈宴反手拍开他的手,“我闺女那是眼光好,看上你儿子是他福气!想让孩子跟你姓,先问我拳头答不答应!”说着就往苏锦川肩上擂了一拳。
苏锦川也不示弱,回敬过去:“来啊,谁怕谁!当年在学校你就打不过我,现在照样!”
两人在饭桌旁推推搡搡,椅子被撞得“吱呀”响,旁边的人劝都劝不住。闹了好一会儿,两人都喘着粗气坐下,额头上渗着汗。
沈宴端起酒杯灌了一口,才开口:“说正事,孩子们的事咱们别瞎掺和。不过你那个儿子,我看是真不错,思凝跟他在一起,我放心。”
苏锦川也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你闺女也不差,知书达理的。我看呐,等他们稳定了,就赶紧把婚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这话我爱听。”沈宴笑了,“彩礼嫁妆都好说,关键是孩子们高兴。对了,你那个公司最近是不是遇到点麻烦?需要帮忙就开口。”
苏锦川摆摆手:“小问题,你这边呢?听说南边的项目不太顺?”
“嗨,还行,慢慢捋吧。”
两人终于收起玩笑,就着饭菜聊起了工作和孩子们的将来,酒桌上的气氛渐渐变得热络起来。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渐渐凉了些,苏锦川捏着酒杯,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怅然:“哎……说起来,你这老东西算是功德圆满了。家里有热饭,闺女贴心,哪像我,孤家寡人一个。清雪走得早,儿子心里那道坎儿,我磨破嘴皮也跨不过去。”
他仰头灌了口酒,酒液呛得喉咙发紧,眼眶也跟着红了:“有时候半夜醒来,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当年要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一声沉重的叹息,像块石头砸在地上。
沈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泛起些酸意。他放下筷子,难得正经地开口:“你少在这儿卖惨。我沈家好好一个小棉袄,让你儿子拐走了,你还想怎样?这就等于多了半个闺女给你暖着,还不够?”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再说了,等将来外孙子落地,让他天天缠着你,跟你下棋,听你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保准你想清静都难。到时候啊,你那大房子里,保管比谁都热闹。”
苏锦川愣了愣,抬眼看向沈宴。昏黄的灯光落在对方鬓角的白发上,那张脸上满是熟悉的不耐,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多少年了,从穿开裆裤一起爬树掏鸟窝,到后来各自忙着家业聚少离多,这老东西嘴里从来没什么好听话,却总在这种时候,像块暖石似的,不动声色地焐着他心里的凉。
一股热流顺着心口往上涌,苏锦川鼻子一酸,拿起酒杯跟他重重碰了一下,杯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你个老东西……也就你会说这话。”
“少废话,喝酒。”沈宴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苏锦川仰头喝干了杯里的酒,心里那片荒芜的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落了点暖意。
是啊,沈宴这老东西,算起来,可不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家人了么。
有这份情在,再难的路,好像也能慢慢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