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月月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感受着手背上那轻柔却滚烫的触感,墨轩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为之凝滞。
他冰封的心湖之下,是翻涌不息的海啸。
狐狸……
他在心底无声地唤着这个带着些许无奈、更多却是难以言喻亲昵的称呼。
原本,我欠你的,并不多。
是的,最初只是救命之恩,收留之情。他本是重归尘世的仙尊,心冷如铁,算计着利用,权衡着得失。他以为,待他日恢复实力,赐她一场造化,护青丘一段安宁,便可还清这份因果,两不相欠。
可现在……
他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唇,缠着纱布的手腕,破碎衣裙下若隐若现的伤痕……这些刺目的痕迹,无一不在提醒他,她为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我欠你一命。
这不再是简单的恩情,而是以命相换的沉重。她明明可以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承受痛苦,甚至失败陨落。
可她偏偏闯了进来,用她那并不算强大的身躯,用她那独特而温和的灵力,试图为他分担那无边的痛楚,哪怕被反噬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这份不顾一切的傻气,这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善良与守护,像一柄最锋利的剑,轻易刺穿了他所有冰冷的伪装和自以为是的算计。
他以为自己是施恩者,或是未来的偿还者。
却不知在何时,早已成了亏欠者。
欠下的,是一条险些为他而逝去的、鲜活而温暖的生命。
这份债,太重了。重到让他那属于仙尊的骄傲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缓缓闭上眼,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握住什么,却又怕惊扰了她。
此命……
此生……
该如何偿还?
不,或许“偿还”二字,已不足以形容。
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陌生的情感,如同破冰而出的洪流,冲垮了他心中最后的堤坝。那不仅仅是感激,不仅仅是愧疚,更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的心疼、无法割舍的牵绊,以及一种……名为“占有”的、更加深沉炽热的决心。
他再次睁开眼时,冰黑色的眼眸深处,所有的动摇与彷徨都已散去,只剩下一种如同磐石般坚定、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决意。
他微微俯身,靠得近了些,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耳语,对着沉睡的苏月月,也对着自己的心,一字一句地铭刻:
既如此,从今往后,你的命,由我来护。
你的劫,由我来渡。
你的因果,由我来担。
天上地下,九幽黄泉,但凡伤你者,我必诛之。
你若安好,便是晴空万里;你若有所求,纵是星辰日月,我亦为你摘来。
这不是偿还,这是烙印。
是将她的存在,彻底刻入自己的骨血,融入自己的道途。
他看着她无意识的睡颜,目光深沉如夜,却又仿佛燃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欠下的这条命,他便用自己往后无尽的生命,用他所拥有的一切,去守护,去填补。
从这一刻起,苏月月,不再仅仅是他重生后的师尊,不再是他需要利用或偿还恩情的对象。
她是他冰冷命途中唯一的暖色,是他不惜一切也要牢牢握在手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