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战云密布,朝廷重心转移,但京城之内,远非铁板一块,风平浪静。大皇子与三皇子虽已伏诛,但其残余势力盘根错节,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或是死忠分子,或是因清算而利益受损、心怀怨望之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在暗处窥伺,蠢蠢欲动。
这些人不敢明面反抗,便散播流言蜚语,诸如新帝得位不正、刻薄寡恩、以致天降警示(指北狄犯边)等,试图动摇民心,抹黑新朝形象。更有甚者,竟胆大包天,妄图与北狄暗中勾结,传递消息,卖国求荣。
李琂对此心知肚明。他一方面通过正常的行政渠道下令京城守备加强巡逻稽查,另一方面,则动用了凌霄执掌的暗卫系统,这张无形的网更加严密地撒向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严密监控舆情,全力缉拿散布流言者和通敌奸细,雷厉风行,处置了数起案件,一时间,暗流被强行压制,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这一日,皇后盛小七正在宫中查看内务府呈报的节用度支册子,试图从后宫用度中再节省出一部分,以支援边关军需。掌事宫女轻声禀报:兰太妃求见。
兰太妃便是从前的兰贵妃。新帝登基,尊先帝妃嫔为太妃,她因生育八皇子李琅,且家族并未深度卷入逆案,故得以保全位份,迁居寿康宫一处僻静院落。盛小七对这位昔日多次隐晦传递消息、心思玲珑的太妃印象颇深,便命请入。
如今的兰太妃,早已洗尽铅华,褪去了昔日宠妃的明艳与骄矜,只穿着一身素雅的青灰色宫装,未施粉黛,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轻愁与谨慎。她步入殿中,依足规矩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妃不必多礼,请坐。”盛小七放下册子,语气温和,“不知太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兰太妃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又微微屈膝,声音带着感激与小心翼翼:“臣妾今日厚颜前来,首要之事,是叩谢陛下与娘娘天恩。赐予琅儿郡王爵位,享食邑,准其开府另居。此恩此德,重于泰山,臣妾与琅儿没齿难忘。”八皇子李琅年纪尚小,性情也算安静,李琂并未为难,依制给了爵位,让其远离宫廷中心。
盛小七微微一笑:“太妃客气了。陛下常言,兄弟和睦乃家国之幸。琅儿乖巧,这是应得的。”她示意宫人看茶。
兰太妃这才侧身坐下,双手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她犹豫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明显的恳求之意:“这其二……臣妾近日心中总是不安,夜不能寐。珉儿他……”她提及被圈禁的四皇子李珉,眼中瞬间涌上泪水,“他性子一贯莽撞冲动,不经大脑。如今被严加管束,臣妾怕他……怕他心中怨愤,口出怨言,或是被小人挑唆,日后再生出事端,触怒天颜……那……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她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竟起身就要跪下:“臣妾别无他求,只求娘娘……将来若有可能,在陛下面前,能为他美言几句,不求赦免,只求……只求能保他一条性命,让他能一世平安,苟活于世即可……臣妾给您磕头了!”
盛小七连忙起身扶住她,不让她真的跪下去。她看着兰太妃泪眼婆娑、惶恐不安的模样,心中不由一软。她明白,这是兰太妃作为一个母亲,在为儿子谋求最后的保障。念及她昔日多次示警之功,小七心软了。
“太妃放心,陛下并非苛酷之人。只要四皇子安分守己,陛下不会为难他的。本宫也会记得太妃的话。”盛小七承诺道。
兰太妃闻言,感激涕零,这才安心离去。盛小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在这深宫之中,无论是曾经多么显赫的女人,最终的愿望,或许也只是儿女平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