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完成《九转巫身诀》第一转的修炼,对谢尘而言,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跨越。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矿脉底层挣扎求存、随时可能悄无声息死去的孱弱罪奴。尽管距离真正的修士依旧遥不可及,但他确确实实,握住了一丝改变命运的力量。
肉身的强化是显而易见的。原本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挥动的矿镐,如今变得轻巧了许多,挖掘效率倍增。
监工分配的繁重任务,对他而言不再难以完成,甚至能留下些许余力。身体对矿脉中阴寒煞气的抵抗能力大大增强,那种如附骨之疽的冰冷疲惫感减轻了大半,连呼吸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最让他惊喜的是,他的五感变得敏锐了许多,黑暗中视物更清晰,能听到更远的声音,甚至能模糊地感应到周围矿奴身上散发出的或强或弱的“气息”(生机与煞气的混合)。
这种切实感受到的“变强”,带给谢尘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改变,更是精神上的巨大鼓舞。
他走路时,脊背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眼神中少了几分麻木和怯懦,多了几分内敛的光彩。
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微弱自信,让周围那些习惯了欺软怕硬的矿奴和监工,更加不敢轻易招惹。
而这一切变化的根源,谢尘比任何人都清楚。每次望向那间简陋洞府时,他心中的感激与敬畏便更深一分。
墨医师对他,恩同再造。 《九转巫身诀》第二转的修炼,也随之开始。正如凌清玄所预警的,痛苦更甚往昔。
药液的配方更加复杂猛烈,行功路线涉及更多隐秘穴窍,对意志力的考验达到了新的高度。但有了第一转成功的经验,谢尘的心志更为坚定。
他将每一次药浴淬体,都视为一场必须打赢的战争,咬牙硬抗,一次次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回来,引导着狂暴的药力开拓着身体的潜能。
凌清玄的“治疗”内容,也随之调整。针灸的重点,从疏通经脉、化解阴煞,逐渐转向辅助气血运行、刺激穴窍活性,与《九转巫身诀》的修炼相辅相成。
他提供的丹药,也换成了更适合炼体阶段温养气血、壮骨强筋的品类。他的指导依旧简洁而精准,总是在谢尘遇到瓶颈或出现偏差时,一语点破关键。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一个教得不动声色,一个学得拼尽全力。洞府之内,除了药香,更多了一种汗水和毅力交织的修行气息。
这一日,谢尘在进行第二转某个关键穴窍的冲击时,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无论他如何催动气血,那处穴窍都如同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反而因反复冲击而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让他气血翻涌,脸色发白。
“意守丹田,气沉涌泉。力非蛮冲,如水滴石穿。”凌清玄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醍醐灌顶。
谢尘心中一动,立刻改变策略,不再强行冲击,而是将气血凝聚成一股绵长而坚韧的细流,持续不断地、温和地冲刷着那处关窍。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冲击后,那坚固的关隘出现了一丝松动,随即豁然开朗!
积蓄的气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入,瞬间贯通了又一条行功路线!
轰!
谢尘周身气血澎湃,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血色光晕,虽然一闪而逝,却标志着他的肉身强度再上一个台阶!他长吁一口气,只觉浑身舒坦,力量感充盈。
“不错。”
凌清玄淡淡地评价了两个字。 仅仅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谢尘心中涌起巨大的满足和喜悦,比完成任何艰苦的修炼都让他开心。
他偷偷抬眼,看向正在整理银针的凌清玄。跳跃的(法术形成的)灯光下,墨医师平淡的侧脸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一刻,谢尘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他平时绝不敢想的念头:如果……如果他能一直这样,跟在墨医师身边修行,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凌清玄并未留意到少年微妙的心绪变化。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谢尘灵台深处的那缕魂印上。随着谢尘肉身不断变强,气血日益旺盛,这具身体提供的“温床”品质显着提升。
那缕属于云溯光的魂印,明显比之前凝实了一丝,散发的纯净气息也浓郁了一分,甚至偶尔会主动吸收一丝谢尘气血修炼时产生的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积极的信号!说明溯光的魂印,正在与这具身体更好地融合,并且本能地汲取着养分。虽然距离唤醒意识依旧遥遥无期,但至少方向是对的。 然而,凌清玄也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谢尘修炼《九转巫身诀》所激发的那丝微薄古巫血脉,其气息霸道而古老,与云溯光纯净的净世灵体魂印,在本质上存在一丝极其细微的排斥。
这种排斥目前还很微弱,被蓬勃的生机所掩盖,但若长期积累,或许会对魂印的纯净性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
“看来,需要寻找一些能调和气血、净化本源的天材地宝了。”凌清玄心中暗忖。
黑渊矿脉资源匮乏,此类宝物外界也是可遇不可求。或许,是时候将目光投向矿脉更深处,或者……外界了。
他看了一眼正因为修炼有进而目露欣喜的谢尘。这少年的成长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
相应的,他面临的挑战和需要承担的责任,也会越来越大。
微光已渐明,前路仍漫漫。守护与引导,仍将继续。
(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