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锄头第三次落在西瓜地的垄沟时,青河镇的晨光刚好漫过黄河故道的沙丘,将田埂上那株异常粗壮的西瓜藤染成暖绿。藤上挂着的唯一一只西瓜,已经长到磨盘大小,青皮上泛着油亮的光泽,藤蔓却依旧生机勃勃,须根深深扎进土壤,像是吸尽了这片土地的灵气——这是他守着这片瓜田的第二十年,守着青河镇最后一块耕地,也守着一份“种瓜得瓜”的执拗。
青河镇曾是远近闻名的西瓜之乡,黄河故道的沙质土壤种出的西瓜,沙甜多汁,咬一口满嘴生津。可随着城市化推进,周边的耕地渐渐被工厂、楼盘取代,只剩下老周这十亩瓜田,像一块顽固的绿宝石,镶嵌在钢筋水泥的边缘。老周的儿子多次劝他:“爸,别种了,开发商给的补偿款够你养老了,跟着我去城里住,享享清福。”
老周总是摇头:“这地是咱祖辈传下来的,种了一辈子瓜,不能在我手里断了。”他心里清楚,儿子想要的是补偿款,可他舍不得这片土地,舍不得西瓜藤生长的声音,更舍不得每年夏天,街坊四邻围着瓜田吃西瓜、拉家常的热闹。
麻烦是从“鼎盛集团”的人进村开始的。他们拿着规划图,说要在青河镇建“生态产业园”,实则要盖工厂和商品房,老周的十亩瓜田刚好在规划中心。负责人赵凯穿着西装,皮鞋踩在田埂上,黏了一脚泥,却毫不在意:“周大爷,补偿款给你三百万,够你在城里买套大别墅了,赶紧签字,别耽误我们施工。”
“我不签。”老周握着锄头,指节发白,“这地是种瓜的,不是盖工厂的,盖了工厂,污染了土壤和水,以后子孙后代吃什么?”
赵凯冷笑一声:“老顽固!现在谁还靠种地赚钱?我告诉你,这项目是县里重点扶持的,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接下来的日子,赵凯的人频频上门骚扰,要么在瓜田周围堆建筑垃圾,要么偷偷往地里泼废水。老周整夜守在瓜田,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瓜田的西瓜还是蔫了不少,只有那只磨盘大的西瓜,依旧长得饱满,像是有灵性一般,不受影响。
更奇怪的是,那只大西瓜周围,总能看到几只黄鼠狼、野兔在徘徊,像是在守护它。有次,赵凯的人半夜来泼废水,刚靠近瓜田,就被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围攻,吓得落荒而逃。老周觉得蹊跷,却也没多想,只当是瓜田风水好,连鸟兽都来护着。
西瓜成熟的那天,青河镇来了很多人,都是听说老周种出了“瓜王”,特意来围观的。赵凯也来了,带着一群记者和施工队,想趁乱强行占地。老周抱着大西瓜,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坚决不让步:“这瓜还没熟,你们不能动我的地!”
“熟没熟,切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赵凯挥手让手下上前,想抢过大西瓜。就在这时,大西瓜突然“咔嚓”一声,自己裂开了一道缝,清甜的果香瞬间弥漫开来,比普通西瓜的香味浓郁十倍,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众人惊呼出声,老周也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掰开西瓜,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鲜红的瓜瓤里,没有籽,却躺着一个小小的女婴,裹在一层透明的薄膜里,闭着眼睛,皮肤白皙,呼吸均匀,像是在熟睡。女婴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碧绿的瓜藤手链,泛着淡淡的光泽。
“天哪!瓜里长孩子了!”人群炸开了锅,记者们的闪光灯不停闪烁,赵凯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老周的心跳得飞快,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婴,薄膜瞬间融化,女婴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清澈如溪,对着老周甜甜地笑了。老周的心瞬间软了,想起自己年轻时丧女,多年来孤身一人,他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他给女婴取名“瓜妞”,悉心抚养。瓜妞天生就喜欢瓜田,只要一靠近西瓜藤,就笑得格外开心。更神奇的是,有瓜妞在,瓜田的西瓜长得越来越好,不仅个头大,味道也更甜,而且病虫害都不见了,连周围的杂草都长得格外整齐。
老周的瓜田名声大噪,每天都有游客慕名而来,想看看“瓜里长出来的孩子”,尝尝神奇的西瓜。老周干脆在瓜田旁搭了个凉棚,卖起了西瓜,生意火爆,收入比以前翻了好几倍。村民们也跟着受益,有的开起了农家乐,有的卖起了土特产,青河镇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赵凯的项目却因为“瓜异”事件,引起了上级部门的关注。有人举报他的“生态产业园”实则是污染严重的化工厂,还存在非法占地的问题。上级部门介入调查,发现举报属实,赵凯的项目被紧急叫停,他本人也被依法逮捕。
可老周的麻烦并没有结束。瓜妞的存在太过神奇,引来了很多人的觊觎。有个自称“生物学家”的男人,说要研究瓜妞的基因,愿意出一千万买下她;还有人说瓜妞是“妖物”,会给村子带来灾难,煽动村民赶走老周和瓜妞。
老周紧紧抱着瓜妞,对着村民们说:“瓜妞是我的孩子,也是咱青河镇的福气,她没害过人,还让咱的瓜田越来越好,让村子越来越热闹,你们不能忘恩负义!”
瓜妞似乎听懂了,伸出小小的手,摸了摸老周的脸,然后对着村民们笑了笑。村民们看着瓜妞纯真的眼神,想起了这些日子村子的变化,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那个煽动村民的人,也被大家赶出了村子。
瓜妞渐渐长大,她不像普通孩子那样喜欢哭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瓜田旁,看着西瓜藤生长。她对植物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只要她用小手摸过的植物,都会长得格外茂盛。老周教她认瓜苗、浇水、施肥,她一学就会,还能准确地判断出西瓜的成熟度。
有年夏天,青河镇遭遇了罕见的旱灾,连续一个月没下雨,河沟干涸,庄稼都蔫了,只有老周的瓜田,依旧绿油油的,西瓜长得饱满多汁。村民们都很奇怪,问老周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老周笑着指了指瓜妞:“是瓜妞,她能让瓜田保持水分。”
众人看向瓜妞,发现她的手腕上,那串瓜藤手链泛着淡淡的绿光,瓜田的土壤湿润,像是刚下过雨。大家这才明白,瓜妞不是普通的孩子,她是土地的精灵,是青河镇的守护者。
瓜妞十岁那年,青河镇被列为“生态农业示范村”,老周的瓜田成为了核心产区。老周成立了西瓜种植合作社,带着村民们一起种西瓜,瓜妞教大家如何培育优质瓜苗、防治病虫害。在她的帮助下,青河镇的西瓜不仅产量高,质量好,还通过网络卖到了全国各地,村民们都富了起来。
有人问老周:“瓜妞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周笑了笑,看着瓜田说:“她是瓜田的灵韵,是这片土地的孩子。只要我们好好爱护土地,土地就会回馈我们,瓜妞就是最好的证明。”
瓜妞也说:“我从瓜里来,也会守护这片瓜田,守护青河镇,永远和爷爷、和大家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周的头发越来越白,可他依旧每天都去瓜田,看着西瓜藤生长,看着瓜妞忙碌的身影。瓜妞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继承了老周的善良和执拗,始终坚守着这片土地,拒绝了很多开发商的合作邀请,她说:“这片土地是用来种瓜的,不是用来盖房子、建工厂的,我们要守住它,留给子孙后代。”
有次,一个外地的开发商来到青河镇,想以高价收购老周的瓜田,建大型游乐场。他找到瓜妞,说:“小姑娘,只要你点头,我给你一个亿,让你和你爷爷一辈子衣食无忧,还能让青河镇变得更有名。”
瓜妞摇摇头,指着瓜田说:“钱买不来土地的灵韵,买不来西瓜的香甜,也买不来大家的幸福。青河镇的人,靠这片土地吃饭,靠西瓜生活,我不能让你们毁了它。”
开发商不甘心,想强行占地,却发现自己的施工队刚靠近瓜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外面,脚下的土壤变得松软,像是要把人陷进去。开发商吓得赶紧带着人离开了,再也不敢来。
老周看着瓜妞,眼里满是欣慰。他知道,自己老了,守护土地的责任,终将交到瓜妞手里。而瓜妞,也一定会像他一样,坚守着这片土地,坚守着“种瓜得瓜”的信念。
那年秋天,老周安详地去世了,他临终前,拉着瓜妞的手说:“瓜妞,守住瓜田,守住青河镇,守住咱祖辈传下来的念想。”
瓜妞含泪点头:“爷爷,我会的,我会一直守护着瓜田,守护着大家。”
老周去世后,瓜妞成为了西瓜种植合作社的负责人。她像老周一样,每天都泡在瓜田,悉心照料着每一株西瓜藤。她还在瓜田旁建了一座小小的纪念馆,里面陈列着老周的农具、照片,还有那只磨盘大西瓜的模型,告诉后人瓜田的故事,告诉大家要爱护土地、敬畏自然。
每年夏天,青河镇的西瓜依旧香甜,游客依旧络绎不绝。瓜妞会带着孩子们来到瓜田,教他们认瓜苗、摘西瓜,告诉他们:“土地是我们的母亲,我们要好好爱护她,她才会给我们带来丰收和幸福。”
有个孩子问瓜妞:“姐姐,你真的是从瓜里长出来的吗?”
瓜妞笑了笑,点点头,指着瓜田说:“是啊,我是瓜田的孩子,也是你们的姐姐。只要我们一直爱护这片土地,瓜田就会一直结出甜美的西瓜,我也会一直陪着大家。”
夕阳下,黄河故道的沙丘泛着暖黄的光,瓜田一望无际,西瓜藤郁郁葱葱,瓜妞的身影在瓜田旁显得格外修长。她的手腕上,那串瓜藤手链依旧泛着淡淡的绿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土地、关于守护、关于感恩的故事。
青河镇的人们都知道,瓜妞会一直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瓜田,守护着他们的幸福生活。而那份瓜田的灵韵,那份未凉的守护,也会一直传承下去,提醒着一代又一代的人,要敬畏自然、爱护土地,因为土地是万物之源,是生命之根,只有守住土地,才能守住真正的幸福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