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上一日任务的陈砚舟,简单休息后,便迎来了新的一天。清晨六点四十分,陈砚舟推开“江川味道”街区的施工围挡,脚步没停。他肩上的黑色双肩包蹭过木架边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是系统提示:【任务更新:见证非遗落地】【倒计时:24:00:00】
他没掏出来看。
主通道拐角处,糖画摊位已经落成。深褐色木台擦得发亮,铜锅稳稳架在支架上,旁边摆着小瓷碟,装着各色调料笔。阳光斜照进来,刚好落在操作面中央——这是林悦提过的“视觉黄金区”,也是人流进入后的第一眼焦点。
王大爷蹲在台子后头,正用抹布一遍遍擦锅底。他穿了件洗得发灰的蓝布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烫伤过多次的手背。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话,但没出声。
陈砚舟走近,从包里抽出蓝笔,在笔记本上划掉“施工进度待确认”这一项,然后把豆浆递过去:“趁热。”
王大爷愣住,接过杯子时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今天不是试运营,是正式开街。”陈砚舟扫了眼四周,“人还没来,但马上就会有。您这手艺,不靠吆喝也能留人。”
“我……我这不是怕画歪了嘛。”王大爷声音低,带着点沙哑,“以前在庙会摆摊,都是熟脸。现在这地方敞亮,镜头对着拍,手就不听使唤。”
陈砚舟点点头,掏出手机打开直播界面,往支架上一卡:“挂个预热流,没人看也挂着。您就当多双眼睛盯着,习惯了就好。”
王大爷犹豫着点头,站起身,掀开铜锅盖。热气腾起,糖浆微黄,冒着细泡。他蘸勺、抬手、手腕轻抖,一条金线缓缓落下,在石板上盘出龙形轮廓。
陈砚舟退后两步,看着那条糖丝越拉越长,像一根不会断的金丝线。
不到十分钟,第一个游客凑了过来。
那是个扎马尾的女生,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惊喜,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她身后的一对情侣,男的眼中闪过一丝怀旧,女则迫不及待地扫码付款,脸上洋溢着期待。
是个扎马尾的女生,举着手机边走边拍,忽然停下:“这真是手工画的?”
王大爷没答话,手也没停,最后一笔收尾,轻轻一点,龙眼成型。
女生“哇”了一声,立刻切换慢动作拍摄。她身后一对情侣也围过来,男的说:“爸以前带我去看过糖画,几十年没见了。”女的已经扫码付款:“给我画只凤凰。”
其实王大爷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但他想起陈砚舟的话,便稳住了心神,专注于手中的糖勺。
王大爷应了一声,重新调色,手腕稳定如初。
陈砚舟站在人群外,没插话。他看见那个女生把视频发到了社交平台,标题写着:“江川藏着一位神仙爷爷,一笔画出一条龙!”
不到五分钟,点赞破千。
又有几个年轻人陆续停下,有人问能不能学,王大爷笑着摇头:“一天练不出,十年才顺手。”但还是递了支糖勺过去,手把手教了个小女孩画蝴蝶。
王大爷笑着递过糖勺,手把手地教小女孩。他的手虽然粗糙,但却异常稳定,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多年练就的娴熟。小女孩学得认真,小眼睛紧紧盯着糖勺,小手努力模仿着王大爷的动作。周围的人都被这温馨的一幕吸引,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有的游客还拿出手机,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拍照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有个小女孩紧紧拉着妈妈的手,眼睛一刻也不离糖画摊,嘴里不停地说着‘妈妈,这个好漂亮,我想要’。妈妈笑着摸摸她的头,说‘等爷爷画完这个,就给你画一个’。
“原来非遗这么好看!”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感慨。
“比打卡网红店有意思多了。”他朋友附和。
陈砚舟低头看了眼手机,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阶段性反馈获取中】【人气值上升趋势确认】
他合上手机,走到王大爷身边,压低声音:“刚才那位拍视频的姑娘,回头让运营组联系一下,送张全年免费体验卡。别说是你给的,就说‘幸运观众抽奖’。”
王大爷耳尖动了动,没抬头,但嘴角悄悄往上提了半寸。
十点刚过,街区入口人流明显增多。糖画摊前始终围着三四个人,还有两个穿着汉服的女孩专门绕道过来拍照。她们把王大爷的工作场景拍成九宫格,配文:“传统手艺才是顶流。”
陈砚舟拿出相机,拍下一张照片:王大爷低头专注作画,阳光落在他花白的鬓角,周围是举起的手机屏幕,像一片小型星海。
他把照片存进“品牌叙事素材库”,命名:【故事开始的地方】。
正准备离开,一个穿校服的男孩挤到前头,指着糖锅问:“爷爷,我能画个孙悟空吗?”
王大爷笑出皱纹:“行啊,但得听我指挥,手要稳。”
男孩认真点头,接过勺子。
糖浆落下,歪歪扭扭画出个脑袋。围观的人没笑,反而安静下来,等着看他完成。
第二笔,身子出来了。第三笔,金箍棒有了雏形。
“像!”有人喊。
“比我儿子画得好!”另一个家长感叹。
最后收尾时,男孩手一抖,尾巴断了半截。他有点沮丧。
王大爷却拍拍他肩膀:“第一次,不错。下次来,我教你拉丝。”
男孩咧嘴笑了,蹦跳着跑开。
陈砚舟看着那一幕,从包里取出红笔,在任务页写下一行字:【将王记糖画传承故事编入导览册首篇】。
他刚合上本子,手机响了。
是街区运营主管:“陈总,剪纸那边也开了,李师傅已经开始现场剪人物像,二十分钟一张,排队都排到二楼了。”
“竹编呢?”
“老周师傅更绝,边编边讲民俗故事,一群孩子围着他转,刚开业就卖出去八件作品。”
陈砚舟挂了电话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望着热闹起来的街区,心中思绪万千。他想到了街区未来的宣传策略,如何吸引更多的游客,如何让非遗文化在这里得到更好的传承和发扬。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项目,更是一个文化的载体,一个让传统与现代交融的平台。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让‘江川味道’成为城市的一张新名片。
陈砚舟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转身朝出口走去,路过一块空白展板时脚步顿了一下。上面贴着几张游客便利贴,字迹各异:
“想带爸妈来看看。”
“建议加个亲子体验区。”
“爷爷的手是魔法吧?”
他在那块板前站了几秒,掏出红笔,在最上方写了一行字:【增设“手艺人的日常”短视频专栏,每日更新】。
然后收笔入袋,继续往前走。
司机已经在路边等他。车门拉开,他坐进后排,靠在椅背上,闭眼三秒。
再睁眼时,后视镜里映出“江川味道”四个大字的牌坊,正被阳光照得发亮。
他对司机说:“下周安排一次媒体踩点,重点拍手工艺区。”
司机应了声,发动车子。
陈砚舟翻开笔记本,在“文化留存层”旁边画了个实心圆。墨迹干透前,他又补了一句:【口碑传播成本为零,前提是故事真实可感】。
车子缓缓驶离街区入口。
后视镜中,王大爷正把一只糖凤凰递给一个小女孩,女孩接过去时小心翼翼,像捧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她仰头问:“爷爷,这个能吃吗?”
王大爷笑着说:“能吃,但很多人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