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的红光悬在半空，离小雨的手臂只差一寸。
陈玄动了。
他猛地抬手，掌心拍向地面，七道符纸从袖中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瞬间贴成一个圈。符纸无火自燃，火焰不是红色，是带着金边的白。一圈光升起，把林青和小雨罩在里面。
那道红光撞上来，发出一声闷响，像打在厚布上，散了。
小雨的手还在林青手腕上，没被烧断。
她喘着气，眼泪还在流，但手没松。
陈玄脸色发灰，嘴角渗出血丝。他刚才那一招用了透支本源的法子，现在五脏都在震。他顾不上自己，转头看向林青。
林青的眼睛闭上了，呼吸很浅，左肩的伤口往外冒黑气，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暗紫色的纹路，正慢慢往胸口延伸。
“别碰他伤口。”陈玄伸手把小雨的手轻轻拉开，“你现在救不了他，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小雨摇头，“我不走。”
“你留下可以，但得听我的。”陈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三颗深褐色的药丸。他吞下一颗，另外两颗含在嘴里。药丸化开，一股热流冲进四肢百骸，他的手指恢复了些力气。
他盘腿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开始结印。指尖泛起微弱的金光。
小雨看着他动作，声音发抖：“你能救他吗？”
“不知道。”陈玄没抬头，“但不试，他就死定了。”
他说完，双手按向林青后背命门穴。金光顺着指尖流入林青体内。
林青的身体猛地一颤，牙关咬紧，额头青筋暴起。
陈玄眉头皱紧。他感觉到林青经脉里有一股东西在反扑，不是单纯的魔气，更像是活物。它顺着少阳经往上爬，速度不快，但每走一段，林青的脉搏就弱一分。
“果然是血魇蛊毒。”陈玄低声说。
“什么？”小雨没听清。
“古时候邪修用死人怨念炼出来的东西，能钻进人体，吃精气，控神志。”陈玄吐出含着的药丸残渣，“这玩意儿怕纯阳之气，但也聪明，你一用灵力压它，它就缩回去装死。”
小雨听得心口发紧，“那怎么办？”
“先封住经络。”陈玄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倒出七根银针。针身细长，每一根都刻着星点图案。
他捏起第一根，对准林青肩井穴扎下去。
针尖入肉的瞬间，林青整条左臂抽搐起来，皮肤下的黑线剧烈扭动，像被惊醒的虫子。
陈玄不动声色，继续下第二针，天宗穴。
第三针，臑俞。
每扎一针，黑气就多冒出一分，从伤口边缘渗出，变成烟状往上飘。陈玄早准备好一张符纸在手，轻轻一抖，符纸贴上去，黑烟被吸住，不再扩散。
七针落定，林青的脸色稍微稳了些，虽然还是苍白，但不再发紫。
小雨看到他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立刻伸手去握。
“别乱动他。”陈玄提醒，“现在经脉封住了，但毒还没清。我得用真息一点点烧。”
他说完，掌心凝聚一团白光，缓缓按向林青左肩伤口。
白光接触皮肤的刹那，林青的身体猛然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的手指死死抠进地面，指节发白，整个人像被钉在地上挣扎。
小雨看得心慌，“他疼吗？”
“疼。”陈玄声音沉，“这种毒粘在经络上，像生锈的钩子，拔一下扯一次肉。但他意识不清，叫不出来。”
白光一点一点渗入伤口，林青额头全是冷汗，嘴唇咬出了血。他的腿不受控制地抖，却被陈玄用一道符镇住膝眼，防止乱动影响施术。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陈玄的脸色越来越白。他体内的药效开始退，支撑全靠一口气吊着。他知道不能停，一旦中断，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小雨跪在一旁，拿布巾替林青擦汗。她的手一直在抖，但她强迫自己稳住。
“你会累垮的。”她说。
“我知道。”陈玄没停手，“但现在没人能换我。”
他想起林青最后一次站起来的样子。刀举过头，喊所有人把灵力交给他。那时候他站在废墟最高处，哪怕浑身是伤，也没后退一步。
现在轮到他了。
白光持续注入，林青体内的黑气逐渐变淡。那些原本像虫子一样蠕动的痕迹，慢慢静止，最后缩成一团，被逼回伤口深处。
陈玄松了口气。
第一阶段成了。
他收回手，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小雨赶紧扶住他肩膀。
“接下来呢？”她问。
“等他身体自己排余毒。”陈玄靠墙坐下，喘了几口气，“我已经把主脉封住，邪气出不来。接下来要看他能不能扛过去。”
小雨低头看林青。他的呼吸比刚才平稳，胸口起伏有了节奏。虽然还昏迷着，但不像之前那样随时会断气。
“他会醒吗？”
“会。”陈玄说，“他这种人，不会在这种地方倒下。”
小雨没说话，只是把林青的手放进自己衣襟里暖着。外面风大，她怕他冷。
陈玄闭眼调息了一会儿，突然睁开。
“你刚才用玉佩破了结界？”
小雨点头，“沾了我的血。”
“再试一次。”
“什么？”
“结界有缝隙，说明能破。”陈玄盯着那层看不见的屏障，“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林青醒了也打不过血魔，得想办法出去。”
小雨愣住，“可你现在这样，还能撑住吗？”
“我不用动手。”陈玄从怀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纸，“你来画。”
“我？我不懂符箓！”
“不用复杂。”陈玄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了一道竖线，“这是引灵符的基础结构。你把血涂上去，对着结界扔。只要能扩大裂缝，我就有机会冲出去。”
小雨接过符纸，手抖得厉害。
“你信我一次。”陈玄看着她，“就像他信你那样。”
小雨盯着那张符，深吸一口气。
她咬破指尖，把血滴在符纸上。血迹顺着那道竖线蔓延，整张符微微发亮。
她站起身，走到结界前，用力一甩。
符纸贴上去的瞬间，结界嗡了一声，裂缝扩大了一寸。
陈玄立刻出手，三张符接连打出，全部命中裂缝。光圈震荡，裂口又宽了几分。
够了。
他抓起银针袋，塞进小雨手里。
“如果我回不来，这些针你留着。关键时刻能保命。”
小雨抓住他手腕，“你要干嘛？”
陈玄没回答。
他转身冲向裂缝，整个人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