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铃声还在耳边回荡,林青没有立刻动。
他站在原地,手指捏紧符枪枪杆,指节泛白。那三声清脆的响动意味着目标锁定,也意味着最后的收网可以开始了。
他抬起左手,打了个手势。
七组精锐立刻从各处集结,分成三队,悄无声息地扑向瓶山外围的三条山谷出口。搜魂阵的罗盘在他们手中快速旋转,红光微闪,标记出残存邪气的波动轨迹。
林青亲自走了一圈。
俘虏都被封了灵力,五花大绑地押在空地一侧。重伤的队员已经包扎完毕,有人靠在断石边休息,有人低声报数清点人数。战场上烧毁的帐篷、碎裂的法器、干枯的祭品全都堆在一起,陈玄正带着人用净火焚烧。
火光跳动,黑烟升空。
林青盯着那口炸裂的铜盆看了两秒,抬脚踩了上去。盆底残留的黑灰簌簌掉落,再无半点邪气渗出。
“烧干净。”他对身边队员说,“一个字都不能留。”
那人点头,把最后几本邪术册子扔进火堆。纸页卷曲焦黑,上面的符文一点点消失。
林青转身走向北坡。
那里有具尸体还躺在地上,胸口破了个洞,是被寄生蛊爆体而亡的那个年轻人。他已经让人把尸身拖远了些,免得残留蛊毒影响后续清理。
他蹲下,伸手探了探那人身上的布包。
布包没打开过,外面沾着血和泥。他解开绳子,翻开一角——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羊皮图,边缘烧焦,中间画着一座山形轮廓,山腹里刻着复杂的纹路,像门,又像锁。
林青眼神一沉。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他把图收进怀里,站起身,走到主战场中央的高台前。那里摆着一张简易木桌,是他让人临时搭的指挥点。
提笔,蘸墨,写捷报。
字迹刚劲,一笔一划写得极慢。他把整场战斗的过程都记了下来:敌军南北夹击、引煞匣的精神侵蚀、自己破阵毁匣、冲锋破敌、俘虏供出钥匙线索、寄生蛊灭口、赵刚锁定逃兵……事无巨细,全数上报。
最后落款:林青,于瓶山前线,寅时三刻。
信鹰早已备好,在枝头振翅待发。他将信卷好,塞进竹筒,绑在鹰腿上,一松手,黑影冲天而起,直奔南方。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肩膀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纱布缠得严实,但每一次呼吸还是能感觉到钝痛。他靠着桌子站着,望着东方。
天边开始发白,云层裂开一丝缝隙,晨光洒下来,照在满地狼藉的战场上。
这仗打完了。
但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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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会总部,凌晨三点。
会长正在闭关,却被紧急敲门声惊醒。
“出什么事了?”
“瓶山捷报!林青传回的战报,附带缴获物证!”
会长披衣起身,接过信筒,打开竹筒取出信纸,一眼扫下去,脸色变了。
他越看越快,到最后几乎是一口气读完。
“赢了?”他抬头问传讯员,“真的赢了?”
“千真万确!七组全员报平安,邪教主力覆灭,残余正在围剿,林青已控制全场!”
会长猛地站起,抓起外袍就往外走。
议事厅内,十几位高层陆续赶到,个个睡眼惺忪却被强行叫醒。会长把战报往桌上一拍,声音发颤:“你们自己看。”
众人围上来,一人念出声:“……引煞匣已毁,三祭司伏诛,敌军溃散,追击进行中,瓶山已封锁,钥匙线索现世……”
念到这里,全场静了几秒。
然后炸了。
“林青一个人带队,打赢了邪教联合势力?”
“他不是才三十出头?资历最浅的一批!”
“可这战报写得清清楚楚,连赵刚的信号时间都标了,假不了。”
“关键是这个‘钥匙’……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会长一掌拍在桌上:“羊皮图我已经让人验过了,材质是民国初年的西域羊皮,纹路与古籍记载的‘瓶山地门’一致!这不是演的,是真东西!”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有人低头不语,原本对林青不服气的,此刻也说不出话来。这场胜仗不是侥幸,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会长环视一圈,沉声道:“我提议,即刻通令全国分支——林青之名,列入护法英名录,享九大门派共尊之礼!”
没人反对。
有人点头,有人叹气,更多人是敬佩。
“不止如此。”会长继续说,“我要亲书‘镇国护道’金匾,派人快马送去前线。从今天起,林青不只是异会将领,他是华夏术界的一面旗!”
命令立刻下达。
文书连夜起草,通令盖印,送往各地分会。金匾由老匠人亲手雕刻,烫金描边,四个大字力透木背。
使者骑马出发时,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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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得比马还快。
第二天中午,报纸出了特刊。
《瓶山一役纪实》登在头版,标题加粗加黑,配图是战场焚烧邪典的火堆和缴获的邪物照片。文章详细写了林青如何临危不乱,破阵斩首,率队冲锋,最后锁定关键线索。
市民争相传阅。
茶馆里有人念:“林青手持符枪,独战三祭司,一枪破煞,万军辟易……”
旁边小伙计听得眼睛发亮:“这么猛?那不是神仙?”
“人家是茅山正统,练功练到极致,哪是普通道士能比的。”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道观里香火突然旺了起来。好几个观主自发组织祈福法会,设坛诵经,供桌上摆了个新牌位,写着“护国道师林真人长生位”。
有老太太跪着上香,嘴里念叨:“保佑我孙子平安,您救了这么多人,一定灵验。”
学校里孩子也开始唱新编的童谣:
“茅山有青锋,一出鬼神惊;
妖氛扫尽日,九州共月明。”
录音棚里,有歌手连夜写歌,标题就叫《林青出征》。下午录完,晚上电台一播,满城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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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不知道这些。
他还在瓶山营地。
清晨的风吹得帐篷哗哗响,他坐在桌边,手里捏着一张烧剩的符纸,火已经灭了,灰还在指尖。
远处传来马蹄声。
越来越近。
一匹快马冲进营地,骑士翻身下马,摘下帽子,露出异会使者的徽章。
“林将军!”那人快步走来,双手捧出一块金匾,“总部嘉奖!会长亲题——镇国护道!”
林青站起来,接过金匾。
沉得很。
他低头看着那四个字,没说话。
身后一群队员围了过来,有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们赢了!”
“林头儿牛啊!全国都知道咱的名字了!”
林青转过身,把金匾放在桌上。
风吹动他的衣角,肩上的纱布微微晃动。
他看向瓶山深处,那里雾气未散,像是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怀里的羊皮图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是图上的纹路,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