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在中途停靠站缓缓停下，车门发出吱呀一声打开。
林青还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一直贴在衣兜里，铜印的边角硌着掌心。小雨已经醒了，正低头整理背包的带子。她没说话，但眼神时不时扫向林青的脸，像是在等他开口。
就在这时，一个穿灰袍的人从路边走来。他低着头，脚步很轻，没人注意到他上了车。他在林青脚边放下一个木匣，转身就下了车，连头都没抬。
林青低头看了眼木匣。它不大，用铁扣锁着，表面刻着一道符纹——异会紧急传令的标记。他伸手拿起来，感觉有点沉。
“出事了？”小雨问。
林青没回，只是把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封密函和一张电报抄录件。他先看电报，上面写着：“西南边境发现外籍人员携带古图入境，形迹可疑，疑涉茅山禁阵遗踪，速查。”
他皱眉，继续看密函。内容更具体：这支队伍由一名叫威廉·霍顿的英国人带队，曾在敦煌私自拓印壁画，破坏多处遗迹，被中方驱逐出境。此次未申报任何勘探许可，极可能进行非法活动。
林青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威廉·霍顿，不是陌生人。早年西北道门失守，就有他的影子。表面是学者，实际专挑中华秘术薄弱地带下手，偷拍、盗绘、引诱本地人出卖线索。这人不光懂考古，还研究过符箓体系。
他把密函放下，从背包里拿出那张残图。就是那天早上在村口捡到的包裹里的那张。岛屿轮廓、符文阵、红点标注的疑似蓝液源头。
他把两张纸并排铺在膝盖上，对比坐标。电报里的位置和残图上的陆路通道几乎重合。这不是巧合。
小雨凑近看了一眼，“他们目标一样？”
“不一定知道蓝液，”林青说，“但他们盯的是同一个地方。那里有东西。”
车重新启动，颠了一下。林青收起图纸，把密函折好塞进怀里。他转头看向小雨，“我们得改道。”
小雨点头，“去哪儿都行。”
“去西南，边境山区。那边有一片废弃道观群，几十年没人管了。如果他们真想找什么阵法痕迹，最可能往那儿钻。”
小雨没问危险不危险，也没说累不累。她只是把水壶灌满，又检查了一遍药包。动作很稳。
林青看着她，没再多说。他知道她不会退。
几个小时后，他们在一座小镇下车。天快黑了，街上没什么人。路边有几个摊子还在卖吃的，香味混着油烟飘在空气里。林青找了个客栈住下，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他把地图摊开，压在油灯下。这是异会内部版的地形图，标了几个红色圈点——都是历史上记载过邪阵爆发的地方。其中一处就在道观群附近，写着“清末封禁，不得擅入”。
小雨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你觉得他们会动手破阵？”
“不清楚。”林青用红笔圈出道观位置，“但敢这么进来，肯定不怕惹麻烦。而且……”
他顿了顿，“他们带了设备。猎户说看见他们雇人搬箱子，上面画着奇怪符号。”
“像符？”
“不像。更像是用来测能量的东西。西方人搞的那一套。”
小雨坐下来，“那你打算怎么查？”
“先摸清楚他们在哪儿落脚。明天我去道观附近看看。”
“我跟你一起。”
“不行。”林青摇头，“你留在镇上等消息。我要是三天没回来，你就联系异会使者。”
小雨没争，只是把手放在刀柄上——那是她自己买的短匕，一直藏在袖子里。她不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她能自保。
夜里风大，吹得窗户响。林青睡不着，坐在桌前翻笔记。上面记着他这些年遇到的外来势力手段：伪装学者、收买线人、用科技模仿道术探测波动。这些人从来不是为了研究，而是为了复制，甚至改造。
他想到西装男临走前说的话。
“你以为关了一个人，就能挡住整支队伍？”
现在看来，对方早就布局多年。威廉只是其中一环。
第二天一早，林青换了身深色衣服，把刀藏在腰后。他背起包，最后检查了一遍工具：符纸、罗盘、火折子、一把小铲子。这些都是进山必备的。
小雨送他到镇口。
“记住，别硬碰。”她说，“查清楚就回来。”
林青点头，“我会避开正面接触。”
两人分开。林青沿着山路往西走。越往里，树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走。中午时分，他遇到一个打猎的老汉。
“见过外国人吗？”林青问。
老汉眯眼想了想，“前两天有四个外貌不像本地人的，在前面沟里雇人搬箱子。给了不少钱。”
“往哪边去了？”
“山上。说是考察古庙。”
林青谢过他，继续往前。傍晚时分，他摸到了道观外围。
那是一片废墟，墙塌了一半，门口长满杂草。但最近有人活动的痕迹——地上有车轮印，还有散落的木板，上面印着字母标签。
他蹲下身，摸了摸一块木板。漆面很新，不是本地做的。再往前走，发现一根电线从废墟里拉出来，通向林子深处。
有人在这里接了电源。
林青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透过断墙缝隙，他看到里面有帐篷，还有几个人影走动。其中一个穿着西装外套，戴着手套，正在摆弄一台机器。
那人侧脸对着光。
林青看清了他的样子。
高鼻梁，灰眼睛，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笑。
威廉。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里面的动静。机器发出嗡嗡声，屏幕上跳动着波形图。威廉低头记录数据，嘴里说着什么，旁边的人点头。
林青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树后。他掏出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三行字：
外人入华 → 图谋秘术 → 或与蓝液有关
写完，他合上本子，贴身收好。
夜越来越深，风从山口灌进来。他靠着树干坐下，闭眼休息。明天必须想办法混进去，至少要看清他们在测什么。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眼角忽然扫到一样东西。
废墟角落，一块石碑倒在地上。上面刻着半个符阵。
而阵眼位置，被人用红漆画了个圈。
那个符号，他认得。
不是现代人画的。
是蓝液实验体留下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