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地星的晨光带着点初春的清冽，刚掠过基地的能量穹顶，就被操场上整齐的脚步声撞得四散。林宇牵着晨星的手走下归燕号时，正听见扩音器里传来队列训练的口令——“稍息！立正！”
“哥，你看，好多新人啊！”晨星挣开手，扒着指挥室的舷窗往下望。操场上，一百个穿着崭新联邦军校制服的年轻人站成十列横队，藏蓝色的布料在晨光里泛着挺括的光泽。他们的肩章刚别上星徽，帽檐下的脸庞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却都把腰杆挺得笔直，像刚从熔炉里淬过火的钢钎。
“都是今年的顶尖毕业生。”林宇顺手揉了揉晨星的头发，指尖还残留着蓝星老家的烟火气。他昨天刚把吴诗涵送回小泉市——吴妈红着眼圈拉着诗涵的手，说弟弟还小需要照顾，硬是把她留了下来。此刻看着这群年轻人，倒像是看到了另一种“牵挂”。
操场尽头的公告栏还贴着春节的电子春联，红底金字的“星河万里沐春风”被队列的阴影遮了一半。少年们的靴跟碾在合金地面上，发出统一的“嗒”声，可眼神却总忍不住往指挥室的方向瞟——那里的窗帘半掩着，隐约能看见有人影晃动。
“他们在等你呢。”晨星指着最前排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那个是王将军介绍的苏晴吧！”
林宇刚点头，就见指挥室的侧门“咔嗒”一声开了。副官周明捧着个银灰色文件夹走出来，制服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严丝合缝。他站到队列正前方，皮鞋跟一碰，发出清脆的响：“稍息。”
一百人的呼吸似乎都顿了半拍。
“联邦军校应届毕业生，一百人，实到一百人。”周明翻开文件夹，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操场上格外清晰，“根据林基地长签署的调令，现将首批编入新集团军作战部人员名单公示如下。”他抬眼扫过队列，目光锐利如鹰，“念到名字的，出列，到队伍前排集合。”
“苏晴！”
“到！”
一声脆亮的应答划破空气。队列里那个高马尾女生应声跨步，动作干净得像出鞘的刀。她的军靴在地面踩出闷响，转身时帽檐下的眼神撞上周明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走到前排站定时，她下意识理了理袖口——那里还别着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徽章。
“赵洋！”
“到！”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出列，左肩微沉时，右臂自然贴紧裤缝，标准的格斗预备姿势。他路过苏晴身边时，两人极快地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点“果然是你”的默契。
“刘叶婷！”
“到！”
梳着丸子头的女生蹦了半拍出列，动作比前两人轻快些，走到前排时还偷偷对着苏晴眨了眨眼，又看向旁边的赵洋——正是在月球基地和苏晴拌嘴的闺蜜。
周明的声音持续响起，每一个名字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队列里漾开细微的涟漪。被念到的人昂首出列，没被念到的则悄悄攥紧了拳，帽檐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失落，却遮不住挺直的脊梁。
十七分钟后，十七个身影在队伍前排站成小方阵。他们的站姿各异，却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苏晴下颌微扬，像随时准备接下命令；赵洋双手贴在裤缝，指尖却在微微发力；刘叶婷站得笔直，丸子头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你们十七人，”周明合上文件夹，声音比刚才沉了半度，“携带个人档案，即刻前往指挥室，林基地长在里面等你们。”
十七人同时敬礼，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是！”
周明转头看向剩下的八十三人，语气缓和了些：“其余人员，由各部门参谋带领，前往预备役训练营。”他抬手指向基地东侧的建筑群，那里的星舰模拟器正亮着运行灯，“蛟龙号第五条生产线下周启动，月产能将提至四艘。你们的任务，是在三个月内完成所有舰桥系统考核——等新舰下水，第一个能独立操控主炮的，直接升任分舰队副官。”
人群里响起低低的吸气声，刚才的失落被期待取代。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悄悄碰了碰身边的同伴，两人眼里都燃起了光。
林宇望着苏晴带头走进走廊的背影，指尖在他们的档案上轻轻点了点。档案最上方，苏晴的毕业评语旁，他昨天刚添了一行字：“战术锋芒需经实战淬炼，然玉不琢不成器。”
走廊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宇起身，理了理制服的领口——白地星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更热闹些。
合金门在身后缓缓滑闭，发出“嗡”的轻响，将操场的风与光都隔绝在外。苏晴抬眼的瞬间，呼吸不由得顿了半拍——指挥室中央悬浮着的哪是什么星图，分明是一片微缩的宇宙。
淡蓝色的光晕从地面漫上来，托着立体星图缓缓旋转。蓝星联邦的星域像一片舒展的星云，边缘泛着柔和的银白；与之相邻的海瑞恩帝国星域则透着冷硬的灰蓝。联邦星域内部，无数光点闪烁，那是殖民星、矿脉和驻泊基地的坐标。
最醒目的是一条金色光带，从联邦核心区出发，像条游动的光蛇，一路蜿蜒穿过三个星团，直抵银河中心的方向。光带表面有细碎的能量波纹流动，苏晴盯着看了片刻，忽然认出那是星舰跃迁时留下的轨迹——这便是联邦赖以生存的黄金航道，全联邦90%的资源运输都要走这条线，细长却坚韧，像根串起星辰的金丝。
金色航道外围，缠着圈蓝色的光链，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闪烁的节点。苏晴在军校学过防御体系，一眼认出那是边境巡逻舰的常规巡航路线，节点处标注着“蛟龙-7”“蛟龙-3”等舰名，显然是正在执勤的舰队坐标。
可星图上还有其他颜色的线：暗红的线在六合星系边缘盘桓，像条蛰伏的蛇；银灰的线则在天樽星系附近支离破碎，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过。苏晴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赵洋，对方也正蹙眉盯着那些线，眼里满是探究——这些在军校教材里从未见过的标记，藏着多少未说的秘密？
“报到！”
十七人的声音撞在金属舱壁上，又弹回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
“请进。”
林宇的声音从星图后方传来，不高，却像颗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抚平了空气里的躁动。苏晴这才看清，星图旁的指挥台后，林宇正指尖悬在虚拟操控板上，他身前的光屏上，正是他们十七人的档案。
众人列队走到星图侧面，军靴踩在磨砂合金地板上，发出统一的“嗒”声。
林宇抬眼，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苏晴的锐利，赵洋的沉稳，刘叶婷的灵动……他忽然笑了笑：“你们都是军校这届的尖子，正好赶巧了。白地星新集团军的十艘蛟龙号，年前刚完成最后一次引擎调试，就等你们这群‘掌舵人’了。”
刘叶婷的眼睛瞬间亮了，下意识挺了挺胸。
“但谁能当舰队指挥官，”林宇话锋一转，指尖在操控板上轻敲，星图骤然放大，六合星系的区域占据了大半个空间，“得先过一场考验。”
他指尖点向六合星系外侧的一片灰影：“去年深秋，六合星的三号矿场遭遇星盗袭击，当时驻守的巡航舰用反跃迁网困住了对方，才没让矿脉受损。但参谋部追查了三个月，终于锁定了他们的老巢。”
星图再放大，一片碎石横飞的小行星带出现在眼前。数以万计的陨石在引力场中碰撞、旋转，其中一颗直径约百公里的行星格外扎眼——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与周围的陨石别无二致，可当林宇调出热成像图时，行星内部竟透着均匀的红光。
“这颗行星被挖空了。”林宇的声音沉了些，“内部至少有三层空间，能容纳十艘以上的中型星舰，还有能量储备库、维修车间……我们分析过，是星盗用了二十年时间改造的。”
他忽然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剧烈晃动，还能听见主播的惊呼声：“家人们看这里！这颗小行星是不是很特别？等等……那是什么？！”镜头猛地转向那颗被挖空的行星，只见尘埃覆盖的表面突然裂开道百米宽的缺口，一艘挂着骷髅旗的星盗舰正缓缓驶入，缺口边缘的伪装装甲随之闭合，转眼又恢复成普通陨石的模样。
“这是上个月，一个民用直播团队在六合星旅游时拍的。”林宇关掉视频，星图上的行星开始闪烁红光，“他们当时在做‘星际猎奇直播’，正好拍到星盗回巢。这段视频刚上传就被我们加密，星盗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巢已经暴露。”
苏晴盯着那颗行星，忽然注意到它的轨道参数——正好处在三个星团的引力盲区，常规扫描很难发现异常。她悄悄攥紧了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哪里是考验，分明是把一场实战摆到了他们面前。
指挥室里静得能听见星图运转的低鸣。林宇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忽然想起自己刚从特战队毕业时的样子——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跃跃欲试，像群即将扑向猎物的幼狮。
“考验的内容，”他顿了顿，指尖在星图上圈出那片小行星带，“就是制定突袭计划。三天后，我要看到你们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