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北那四个字,“你试试看”,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无形的杀意,瞬间将王秀娟那点虚张声势的气焰劈得粉碎。
她张着嘴,后面更恶毒的威胁卡在喉咙里,愣是没敢吐出来。
陆夜北的眼神太可怕了,那不是吓唬,是真正动了怒,带着能将她碾碎的压力。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真敢再吐出半个污蔑苏未曦的字,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林未明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躲到了王秀娟身后,连头都不敢露。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陆夜北瞬间爆发出的骇人气场震慑住了。
就在这时,被陆夜北牢牢护在身后的苏未曦,却轻轻推开了他挡在她身前的手臂。
陆夜北侧头看她,眉头微蹙,带着询问。
苏未曦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解脱后的冷冽。
她知道,陆夜北可以轻易地把这对母子像垃圾一样清理出去,但有些话,有些界限,必须由她亲自来划清。否则,这对如同水蛭般的母子,永远会觉得她好拿捏,永远会阴魂不散。
她一步步走上前,香槟色的裙摆曳地,步伐沉稳。她没看地上狼狈的王秀娟,目光直接落在了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林未明身上。
“林未明。”她开口,声音清晰,不带一丝波澜。
林未明被她点名,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抬头,对上苏未曦那双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睛。
“你刚才说,我忘了小时候吃谁家的饭了?”苏未曦语气平淡地重复着他刚才的叫嚣。
林未明嘴唇嗫嚅了一下,没敢接话。
“我记得。”苏未曦往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记得我吃的每一口饭,都要看你们的脸色。记得我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林未明你淘汰下来的旧衣服,改了又改。”
“记得我考上大学,你们说家里没钱的,是王秀娟女士,”她目光扫过地上的王秀娟,“拿着我亲生母亲留下的首饰,当了钱,才凑齐的学费。而那笔钱,我工作后连本带利,早已还清,还搭上了我过去几年几乎所有的积蓄。”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宴会厅里,也砸在王秀娟和林未明脸上。
“你们口口声声的养育之恩,就是把我当成提款机,当成你们挥霍和填赌债的无底洞?就是在我稍有成就时,跑来我的订婚宴上,用最恶毒的语言污蔑我,逼我拿钱?”
苏未曦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林未明,你今年二十五岁了,不是五岁。你赌博欠下的高利贷,是我逼你去赌的吗?”
“你像个废物一样躲在母亲身后,出了事就来找我这个早已被你们榨干利用价值的‘姐姐’替你擦屁股,你的良心,又在哪里?”
“你……你胡说八道!”林未明被她骂得满脸通红,尤其是“废物”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上。
他猛地挺直了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色厉内荏地吼道:“谁废物了!林未曦你别以为你现在有钱了就了不起了!你忘了你当初像条狗一样在我们家……”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苏未曦毫无预兆地抬起了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未明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林未明整个人都被打得偏向一边,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陆夜北。他看着苏未曦挺直的背影,看着她收回的、微微发红的手掌,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痛,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着自己守护的雏鹰终于敢于亮出利爪的震动。
陆清清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沈静怡和陆振宏也面露惊愕。
王秀娟更是像被掐住了脖子,嚎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未明被打懵了,他捂着脸,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疼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他指着苏未曦,声音尖利变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苏未曦!!!你竟敢打我???”
苏未曦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以往哪怕一丝一毫的容忍和怯懦,只剩下全然的厌恶和决绝。
“打你又怎么样?”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势,仿佛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愤怒,都在这一巴掌里宣泄了出来。
“这一巴掌,是打你口无遮拦,污言秽语!是打你不知感恩,贪婪无度!是打你像个蛀虫一样,只会趴在人身上吸血!”
她往前一步,逼视着捂着脸、眼神怨毒却又不敢再上前的林未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告诉你,林未明,还有王秀娟女士。从今往后,我和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任何瓜葛!你们是死是活,都与我苏未曦无关!”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震惊的宾客,目光坦然,声音朗朗:“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我苏未曦,不欠他们林家任何东西!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或者试图用任何方式抹黑我、威胁我,我不介意动用法律手段,追究到底!”
她的目光最后落回王秀娟和林未明身上,带着最后的警告:“现在,请你们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气场全开,掷地有声。
这一刻的苏未曦,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陆夜北身后寻求庇护的女孩,她像一株终于挣脱了所有缠绕藤蔓的乔木,挺拔地站在众人面前,用自己的方式,扞卫着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王秀娟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苏未曦,看着她那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再看看周围那些鄙夷、厌恶的目光,以及虎视眈眈的安保和面色冷峻的陆夜北,她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讨不到好了。再闹下去,恐怕真要去警察局喝茶了。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扯了一把还在发愣、脸上顶着巴掌印的林未明,眼神怨毒地剜了苏未曦一眼,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好!好!林未曦!你够狠!你给我等着!”
说完,几乎是连滚爬爬,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宴会厅。
闹剧终于收场。
宴会厅内一片寂静,气氛尴尬又微妙。
苏未曦站在原地,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强撑起来的气势慢慢回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一直注视着她的陆夜北立刻上前,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在。
苏未曦靠着他,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低声道:“对不起,搞砸了宴会。”
陆夜北低头看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刚才打人那只手的掌心,那里还有些红。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没事。”他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你做得很好。”
他揽着她的腰,转向在场的宾客,面色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冷峻,只是眼神比平时更锐利几分。
“一点家事,扰了各位雅兴,抱歉。”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调,“宴会继续。”
音乐声重新响起,侍者们训练有素地穿梭其间,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经过刚才那一幕,这位未来的陆太太,绝非他们最初想象的、可以小觑的柔弱女子。
陆夜北拥着苏未曦,走向休息室的方向。在经过酒店经理身边时,他脚步未停,只留下了一句极低、却冰冷刺骨的话:
“查清楚,他们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