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酒会？
林未曦站在工作室楼下，直到那辆黑色宾利彻底消失在车流中，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为了见客户而穿的、还算得体的职业套装，又想到晚上那种觥筹交错的场合，心里直打鼓。
她几乎没参加过这种正式的酒会。作为一个埋头搞设计的手艺人，她的社交圈简单得很。
回到工作室，客户还没到。她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陆夜北那句不容置疑的“下班我来接你”，还有昨晚他那句“婚内合法的，你怕什么？”。
这男人，说话总是这样，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点开陆清清的微信。
【清清，救命！晚上你大哥要带我去商业酒会，我该穿什么？】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陆清清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声音兴奋得像是自己要登台领奖。
“酒会？！可以啊未曦！这么快就打入内部，开始履行‘陆太太’的社交职责了！”陆清清在那头嚷嚷。
“穿什么？这还用问！必须战袍级别的晚礼服啊！等我！我马上到！带你去个好地方！”
半小时后，陆清清开着她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把林未曦拉到了市中心一家门脸极其低调，内部却别有洞天的私人造型工作室。
“王姐，帮我闺蜜好好捯饬一下，晚上重要场合，得镇住场子那种！”陆清清熟门熟路地跟一个气质干练的女人打招呼。
被称为王姐的女人上下打量了林未曦一番，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专业的评估：“底子真好，皮肤白，气质干净。交给我。”
接下来几个小时，林未曦感觉自己像个洋娃娃，被一群人围着折腾。做头发，化妆，试穿一件件她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奢华礼服。
最终，王姐和陆清清一致选定了一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
裙子款式并不繁复，剪裁极佳，面料带着细腻的珠光，将林未曦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暴露，又显得优雅高贵。
配上简约的盘发和精致的妆容，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光彩照人的自己，林未曦有些恍惚。
“完美！”陆清清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赞，“我大哥看了，肯定移不开眼！”
林未曦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想拉拉并不存在的领口。
傍晚六点，陆夜北的车准时出现在工作室楼下。
林未曦提着裙摆，有些忐忑地走下楼梯。当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时，明显感觉到陆夜北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
他今天也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打着领结，比平日更多了几分矜贵和禁欲的气息。
“很合适。”他收回目光，发动车子，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波澜。
林未曦低声道了句谢谢，心里却莫名有点小失落。就这么一句？
去酒会的路上，陆夜北简单跟她说了几句注意事项：“跟着我就好，不用刻意应酬。有人搭话，不想理可以不理。”
这话让林未曦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酒会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香水的气味。
当陆夜北带着林未曦出现时，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陆夜北在京市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而他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如此亮眼又面生的女伴，自然引人好奇。
陆夜北似乎习惯了这种注视，他神色自若，一只手虚扶着林未曦的后腰，带着她穿梭在人群中。
偶尔有人上来打招呼，他也只是简短寒暄几句，并不深谈，也并未特意介绍林未曦，但那保护性的姿态却昭示着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林未曦跟在他身边，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手心却微微出汗。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带着探究和评估的视线。
“陆总，好久不见。”一个端着酒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着走过来，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未曦身上扫了一圈，“这位美女是？看着眼生啊，不介绍一下？”
陆夜北脚步微顿，侧身将林未曦往自己身后挡了挡，隔开了那男人过于直白的目光，语气疏离：“李总。”
他没介绍林未曦，但那维护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总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了笑，又寒暄两句便走开了。
林未曦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往陆夜北身边靠了靠。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在此刻竟然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又走了一会儿，陆夜北遇到几个似乎比较重要的合作伙伴，停下来多聊了几句。
林未曦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听着他们谈论着她不太懂的商业术语。
这时，一个服务生端着酒水走过。陆夜北很自然地从中取了一杯果汁，递到林未曦手里。
“喝这个。”他低声说。
林未曦愣了一下，接过果汁。他注意到她不太适应酒精？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V领红色长裙、妆容明艳的女人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目标明确地直奔陆夜北。
“陆总，可算找到您了。”女人声音娇媚，眼神像是带着钩子，直接无视了旁边的林未曦，就要往陆夜北身边凑。
“上次那个项目，我还有些细节想跟您单独聊聊呢，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她说着，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就要搭上陆夜北的手臂。
林未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握着果汁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然而，陆夜北的动作更快。他几乎是立刻后退了半步，巧妙地避开了女人的触碰，同时，原本虚扶着林未曦后腰的手，往下滑落，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带着薄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林未曦浑身一僵，感觉一股电流从两人交握的手瞬间窜遍全身。
那红衣女人显然没料到陆夜北会是这个反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陆夜北抬起两人交握的手，示意性地晃了晃，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那个女人，语气冷淡而清晰：
“不方便。”
他顿了顿，在女人错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有妻子，要守男德。”
“……”
周围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红衣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陆夜北那冰冷而具有压迫感的目光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狼狈地跺了跺脚，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人群里。
而林未曦，已经完全石化了。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问题。
守……守什么？
男德？？？
这两个字从陆夜北嘴里说出来，带来的冲击力比昨晚那句“婚内合法”还要巨大！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隐约投来的、带着笑意的目光。
陆夜北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牵着她手的力量没有丝毫放松，转头对刚才那几个合作伙伴微微颔首：“失陪一下。”
然后，他便牵着还在懵圈状态的林未曦，朝休息区的方向走去。
他的手握得很紧，干燥的掌心熨帖着她的皮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林未曦被动地跟着他，目光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心跳失序，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刚才……是在用这种方式，宣示主权？并且，用一种极其离谱又有效的理由，拒绝了那个明显意图不轨的女人？
守男德……
直到被陆夜北按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手里被他塞了一块小蛋糕，林未曦还是没能完全消化这个信息。
陆夜北坐在她旁边，松开了她的手，拿起一杯香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侧脸轮廓在璀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林未曦偷偷瞄了他一眼，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语出惊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个……‘守男德’……”她忍不住，小声嗫嚅着开口。
陆夜北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看向她，眉头微挑：“怎么？不对？”
“不是……”林未曦被他看得心虚，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蛋糕，“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陆夜北沉默了几秒，就在林未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既然已婚，就该有已婚的自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理由，永远那么直接，那么……无可挑剔。
林未曦看着蛋糕上那颗娇艳欲滴的草莓，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已婚的自觉……
所以，他刚才的牵手，他那句石破天惊的“守男德”，都只是出于“已婚的自觉”，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合情，合理，符合协议精神。
可为什么……她的心里，会泛起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涟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