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在深海中无声前行,幽蓝的仪表盘光芒映照着三人震惊而复杂的脸庞。
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时而引导时而警告的“锚”,竟然主动回应了!而且,他约陆夜北“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哪里?”苏未曦的声音还带着未散尽的哽咽和惊疑。
陆夜北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的回复,眼神锐利如鹰隼,手指在操作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是他极度思考时的习惯。
几个关键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神秘人总能精准掌握他们的动向,甚至知道车上被装了窃听器;对方对“黑石”极其了解;张永年临死前提到的“锚”代号;以及这个“老地方”……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带着冰锥般的寒意,刺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坐在声呐监控位上的——周时砚!
船舱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周时砚似乎察觉到了陆夜北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惯有的平静如同冰面般碎裂,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神情,有无奈,有决然,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没有回避陆夜北的视线,默认了。
“是……是你?”苏未曦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时砚,这个一直跟在陆夜北身边,冷静、可靠、几乎无所不能的特助,竟然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锚”?!
陆夜北的声音冷得能结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为什么?”
周时砚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陆总,夫人,我……并非有意隐瞒。我的父亲,周海,曾是‘明远科技’初创时的安保主管,也是苏明远先生最信任的人之一。”
苏未曦瞳孔骤缩。
周时砚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带着沉重:“‘启明’项目被‘黑石’盯上后,我父亲隐约察觉到了危险。他私下提醒过苏先生,但苏先生坚持技术无罪,不愿向恶势力低头。”
“后来,苏先生预感不妙,将最终安全港的线索和一部分证据交给了我父亲保管,并嘱托他,如果自己出事,要想办法将真相和证据,交给值得信任的人,或者……公之于众。”
“我父亲在苏先生车祸后,意识到那绝非意外,他害怕被灭口,更怕辜负苏先生的托付,于是带着我们举家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但他一直心怀愧疚,觉得没能保护好苏先生。他临终前,将这一切告诉了我,并将那个‘锚’的代号,以及他暗中调查到的关于‘黑石’的部分信息,交给了我。”
周时砚看向陆夜北,眼神坦诚:“我努力进入陆氏,来到您身边,最初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借助陆家的力量和资源,查清‘启明’真相,完成父亲的遗愿,告慰苏先生的在天之灵。”
“我选择您,是因为调查显示,您与‘黑石’绝无瓜葛,且有能力、有魄力对抗他们。”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陆夜北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周身散发的气压更低。
“最初是。”周时砚坦然承认,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但后来不是。跟随您这些年,我亲眼所见您的为人与能力。我效忠的,早已不仅仅是那个‘任务’,更是您陆夜北这个人。”
“我将‘锚’的身份隐藏,是不想将您和夫人过早地卷入这摊浑水,想暗中扫清更多障碍。但‘黑石’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更狠,张永年的死……是我判断失误,我没想到他们敢在国内如此肆无忌惮地灭口。”
他看向苏未曦,眼神带着歉意:“夫人,多次匿名联系,实属无奈。‘黑石’眼线众多,我必须确保自己的身份不暴露,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引导您去旧宅、提醒您小心陈明哲和张永年、发送关键照片……都是为了能让您和陆总,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一步步接近核心。”
真相大白。
原来所有的“巧合”和“指引”,背后都是周时砚在暗中推动。
苏未曦心情复杂难言。
有被隐瞒的愠怒,有得知父亲还有另一位忠诚追随者及其后代的感动,更有对周时砚处心积虑、如履薄冰多年的震撼。
陆夜北沉默了片刻,船舱内只有潜艇引擎低沉的嗡鸣。
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关键问题:“张永年临死前说的另一个坐标,在哪里?”
周时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没有丝毫犹豫,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微小的、类似U盘的解密器,插入操作台的接口,快速操作了几下。
一张清晰的卫星地图被调取出来,上面标注着一个红点。
“在这里。”周时砚指着红点,“位于西部边境附近,一个废弃多年的地质勘探站地下。”
“那里藏着苏先生留下的S-1原始样本,以及他收集到的、能直接指证‘黑石’集团通过李宏宇进行商业间谍、威胁、乃至谋杀的所有铁证!包括几段李宏宇与‘黑石’高层联络的录音,以及资金往来的最终路径。”
他看向陆夜北和苏未曦,眼神灼灼:“那里面的证据,足以在国际上掀起巨浪,让‘黑石’身败名裂!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如此疯狂,不惜一切代价要阻止我们找到的原因!”
终极的证据!终于浮出水面!
“我们必须立刻去那里!”苏未曦急切地说,父亲的冤屈、张永年的死、一路的追杀……所有的牺牲,都必须有一个结果!
“不能直接去。”周时砚摇头,脸色凝重,“‘黑石’不是傻子。张永年暴露后,他们肯定能猜到我们知道最终坐标。那个勘探站,现在绝对是龙潭虎穴,布满了陷阱和重兵。我们这样去,等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苏未曦的心又提了起来。
陆夜北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他们设好了陷阱等我们……那我们,就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声东击西!”
他看向周时砚:“‘锚’先生,你现在身份暴露,但也意味着,我们可以真正联手了。我们需要一个详尽的计划,一个能让他们相信我们会去自投罗网,同时又能让我们真正拿到证据的计划。”
周时砚迎上陆夜北的目光,眼中闪烁着同样的锐利和默契:“明白。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
深海之中,一场绝地反击的周密计划,在曾经的主仆、如今的战友之间,迅速酝酿成形。
真正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躲避的猎物,而是要主动出击的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