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的出场,没有圣光环绕,没有欢呼簇拥,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他从广场西侧的通道口走出,步伐平稳得像是在迷雾森林里寻找食材,而非走上大陆瞩目的决赛舞台。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厨衣,厨衣的袖口和下摆都有磨损的痕迹,那是他常年在森林里穿梭、处理食材留下的印记;厨衣的领口处,别着一片小小的青竹叶,竹叶是新鲜的,还带着晨露,显然是他今早刚采摘的 —— 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做菜前,都会在身上别一片竹叶,说是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的手中,依旧攥着那本泛黄的兽皮卷。兽皮卷的边缘已经卷起,表面泛着油光,那是常年翻阅、触摸留下的痕迹;兽皮卷上,画着各种食材的图案 —— 有迷雾森林的石耳、南国的竹笋、东海的鱼类,还有一些罕见的草药,图案旁边,是他用炭笔写下的批注,字迹工整却不失灵动,记录着他对每种食材的理解:“石耳,生于湿石之上,味甘,需用晨露煮之,方能显其鲜”“竹笋,雨后采之最佳,需去其涩,方能显其嫩”…… 这些批注,是他多年厨艺生涯的总结,也是他 “空灵厨道” 的基础。
李响的头发是黑色的,长度及肩,用一根简单的麻绳束在脑后,麻绳上还系着一颗小小的木珠,木珠是他从迷雾森林里的老槐树上取下的,据说能带来好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装饰,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那是常年在户外劳作晒出来的;他的眼睛,很亮,像迷雾森林里的星星,平静却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他的目光扫过广场上的观众,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走向赛场中央的食材台。
广场上的观众,原本还在为圣罗兰的 “神圣独角兽之肋” 欢呼,可当李响出现时,全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好奇他会选择什么样的食材,能与圣罗兰的独角兽之肋抗衡。
“你们说,李响阁下会选什么食材?” 广场外围的一个平民,小声对身边的人说,“会不会是迷雾森林的珍稀食材?比如千年石耳,或者百年竹笋?”
“我觉得肯定是!” 旁边的人点了点头,“李响阁下的‘空灵意境’,最适合用自然食材了,那些食材在他的手里,肯定能做出最美味的菜品!”
观礼区的贵族们,也在议论纷纷。一个穿蓝袍的贵族,举着水晶杯,对身边的同伴说:“我赌李响会选‘迷雾晨露石耳’,那种石耳只在清晨的迷雾中生长,非常罕见,味道也极其鲜美,之前灵膳婆婆就想用它做菜,却没能得到。”
“我觉得不一定,” 同伴摇了摇头,“李响的厨艺很特别,他可能会选更特别的食材,比如‘南国千年竹笋’,那种竹笋有‘自然之魂’,能与空灵意境完美融合。”
评委席上的老饕,也放下了手中的陶碗,目光紧盯着李响,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 他见过李响用普通的食材,做出令人惊艳的菜品,这次决赛,李响肯定会带来惊喜。露西亚主教则皱着眉,她对李响的 “空灵厨道” 一直不太理解,认为那是 “偏离神圣” 的厨道,她担心李响会选一些 “不纯净” 的食材,影响菜品的质量。西恩的机械臂,已经对准了食材台,准备随时检测李响选择的食材,屏幕上显示着 “待机状态,随时可检测”。布鲁姆亲王则靠在座椅上,双手抱胸,眼中满是好奇 —— 他想看看,这个能与灵膳婆婆抗衡的少年,到底有什么本事。
很快,李响走到了食材台旁。他的目光,扫过食材台上的十二种顶级食材 —— 从光羽鸟蛋到圣蓟花蜜,从冰晶盐到千年莲子,每一种食材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足以让任何厨者心动。可他的目光,却没有在这些食材上停留,反而落在了食材台最边缘、最不起眼的一个黑色陶罐上。
这个黑色陶罐,放在食材台的角落,与其他精致的水晶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陶罐的周身,刻着扭曲的符文,符文的颜色是暗红色的,像是用鲜血染成的,符文之间,还缠绕着细小的黑紫色雾气,雾气在空中缓缓流动,凝成一张张痛苦的小脸 —— 有的小脸在哭泣,有的在尖叫,有的则露出绝望的表情,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陶罐的罐口,没有盖子,黑紫色的雾气从罐口飘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靠近陶罐的人,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仿佛自己的希望被瞬间抽走。
“那是什么?” 广场上的平民们,纷纷后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慌忙用披风捂住孩子的眼睛,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别看图,那东西太可怕了,会让人心生绝望的!” 这个妇人叫玛莎,她的丈夫曾是一名厨者,多年前,因为接触了带有负面能量的食材,变得疯疯癫癫,最后失踪了,所以她对这种 “不祥” 的食材,有着本能的恐惧。
“我知道那是什么!” 一个穿长袍的老学者,突然大声喊道,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那是‘哀叹之魂水’!是大陆厨界公认的‘禁忌食材’!传说中,它是由无数濒临绝望的生物的‘执念’凝结而成,不管是人类、动物,还是植物,只要在临死前充满绝望,它们的执念就会被吸引,最终凝结成这种黑紫色的液体!”
老学者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广场上炸开了锅。平民们的恐惧更甚,有的甚至转身想离开,却被身边的人拉住;观礼区的贵族们,也炸开了锅,一个胖贵族猛地将手中的水晶杯摔在飞毯上,水晶杯 “哗啦” 一声碎了,酒液溅到了旁边人的衣裳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指着黑色陶罐,愤怒地喊道:“疯了!简直是疯了!组委会怎么会把这种东西带来?厨道是带来美味与快乐的,不是传递绝望的!李响要是敢选这种污秽的东西,就是对厨道的玷污,对所有品尝者的亵渎!”
这个胖贵族叫巴顿,他是王国的 “美食伯爵”,一生都在追求 “美味与快乐” 的厨道,他认为任何带有负面能量的食材,都不配出现在厨房里,更不配被做成菜品。他的话,引发了不少贵族的共鸣,一个穿红袍的贵族,也附和道:“巴顿伯爵说得对!这种禁忌食材,就该被永远封印,不能让它出现在决赛的舞台上!李响要是选它,我们绝对不认可他的菜品!”
评委席上,西恩的机械臂突然发出急促的 “滴滴” 声,屏幕上跳出 “危险警告” 的红色字样,字体很大,很醒目,连广场上的人都能看到。西恩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对着李响的方向,大声说道:“李响阁下,根据机械臂的检测,这‘哀叹之魂水’的负面能量浓度达 1200μJ\/cm2,长期接触可能导致精神崩溃,短期接触也会让人感到悲伤、绝望,甚至产生自杀的念头!这种食材极其危险,不符合厨道的‘善’之本质,请你立即放弃这种食材,选择其他安全的食材!”
西恩的机械臂,是王国最先进的检测设备,能精准检测出各种食材的能量、成分、安全性,它的检测结果,从未出过错。所以,当西恩说出检测结果时,广场上的议论声更大了,所有人都认为李响会放弃这种危险的食材。
老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放下手中的陶碗,碗中的茶水晃出了碗沿。他对李响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他知道李响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此刻,李响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黑色陶罐上,这让他很担心。老饕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对着李响说道:“李响,你知道这食材的危险吗?它不是你平时接触的‘空灵’食材,它是‘绝望’的化身,你的空灵意境,虽然能包容自然食材的本真,却无法化解它的负面能量 —— 一旦处理不好,不仅会伤害到你自己,还会伤害到所有品尝者,甚至整个广场的人!听我的话,放弃它,选其他食材,你还有机会赢。”
露西亚主教也点了点头,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担忧,更多的是不满:“李响阁下,厨道的本质是‘善’,是‘包容’,但不是包容‘邪恶’。这‘哀叹之魂水’是邪恶的化身,用它做菜,就是对神圣的挑战,对厨道的背叛。我劝你,赶紧放弃,不要一错再错。”
布鲁姆亲王也摇了摇头,他原本对李响还有一丝期待,可此刻,他认为李响是 “自寻死路”:“李响,你太冲动了。圣罗兰选的是神圣的独角兽之肋,你却选这种禁忌食材,这根本不是对决,是自取灭亡。”
可李响,却没有丝毫犹豫。他伸出手,指尖缓缓靠近黑色陶罐,广场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他的指尖,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李响的指尖刚触碰到黑色陶罐,罐口的黑紫色雾气便像是找到了宿主,顺着他的指尖向上缠绕,雾气的速度很快,带着一丝冰冷的触感,像是有无数只小手在拉扯他的手臂。
广场上的人,都发出了 “惊呼” 声,玛莎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会喊出声来。可就在黑紫色雾气靠近李响胸口时,他怀中的兽皮卷,突然泛出了青绿色的光芒 —— 光芒很柔和,却很坚定,像迷雾森林里的晨光,瞬间挡住了黑紫色雾气的去路。
黑紫色雾气与青绿色光芒,在李响的胸前,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雾气疯狂地冲击着光芒,试图突破防线,可光芒却像一道坚固的城墙,始终纹丝不动。渐渐地,黑紫色雾气的颜色,开始变得淡了一些,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反而像温顺的溪流,绕着李响的手腕流动,那些凝成痛苦小脸的雾气,也渐渐消散,变成了淡淡的黑紫色,不再令人恐惧。
李响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抬手,将黑色陶罐轻轻抱在怀里。陶罐很沉,却被他抱得很稳,陶罐上的扭曲符文,在他的触碰下,竟渐渐变得柔和,暗红色的符文,慢慢变成了淡红色,不再像之前那样狰狞。
“我选它。” 李响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压过了全场的哗然,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坚定的信念,“哀叹之魂水,不是绝望,是‘未被理解的执念’。那些凝结成它的生物,不是因为绝望而消失,而是因为它们有未完成的心愿,有未说出口的话,这些执念,被困在水中,无法解脱。我的菜品,会用空灵的意境,倾听这些执念,理解这些心愿,让它们在厨道中,找到归宿 ——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使是绝望的执念,也能在美味中,得到救赎。”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沸腾的油锅,全场的议论声瞬间变得更大 —— 平民们的恐惧中多了一丝疑惑,他们开始思考,李响说的是不是真的;贵族们的愤怒里掺了几分不解,他们不明白,李响为什么要坚持用这种禁忌食材;连圣光信徒们的祷文,都慢了下来,他们的目光,落在李响的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只有圣罗兰,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看着李响怀中的黑色陶罐,眼中的圣光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在看一件玷污神圣的污秽之物。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圣光权杖,权杖顶端的圣光水晶,泛着刺眼的光芒,显然,他对李响的选择,极其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