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离温婉地谦虚道:“娘谬赞了。”
黄玉昭歪头觑着沈安离,满面笑意:“娘此言在理,弟妹极好,嫂嫂也十分喜欢弟妹。”
沈安离为人热忱真诚,从不弯弯绕绕,事事想着她这个嫂嫂,怎能不喜欢?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
下人纷纷点头感慨:“婆媳不吵,妯娌不争,如此和睦在大户人家里极少。”
“还是我们侯夫人性子好,不像那些人家,做婆婆的斤斤计较。”
“两位少夫人也得体识礼,是两位公子的造化,尤其是二公子,烧了高香了。”
...
“爹,娘,孩儿几日后要启程巡查各地衙门司法史,从东都开始。”
话音刚落,席上本和睦的氛围,瞬间凝固,东方译接着道:“玉昭便拜托爹娘多多照应。”
祁淑脸色一僵不可置信:“怎么如此突然?玉昭还怀着身孕呢,又是圣上下的旨意?”
祁玏这个兔崽子!
东方译忙劝道:“娘,是孩儿与杨大人商议后所定,与圣上无关。”
黄玉昭抚着肚子温婉地笑了笑:“夫君安心去,妾身与孩儿在长安等你。”
今日回府后东方译已与她解释过,圣上登基三年也该巡查一次,交于其他人圣上不放心。
但她知晓更深层的缘由,黄玉昭偏头,默默地将视线,挪向弟妹,她似有所思。
沈安离大大松了口气,这意味着沈自慎的案子将会由旁人接手,只要东方译不负责这个案子,她便不会穿帮。
一则是其他人不敢来侯府查案,二是其他人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
圣上登基后第一件事是封东方雪为后,其次便是封东方译做大理寺少卿。
一年内,他彻查了多年内积累的冤假错案,一时长安风声鹤唳。
碍于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又有圣上撑腰,惶惶不可终日。
沈自慎本就是小人,死了便算了,案子交于他人,东方译并无不放心。
见沈安离神色漫不经心,东方煊落寞地收回视线,夫人的情意他把握不准,恩爱时的话,他不敢当真。
思绪中,东方译再次开口:“煊儿,陈姑娘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避无可避,总要给陈家一个交代。”
闻言,沈安离望向东方煊,关注着他的态度。
东方煊淡淡勾了勾唇:“不是说过了,兄长纳了陈紫嫣,想必比我纳了她更合陈御史心意。”
“啪——”
“荒唐!”
摔杯的声音,伴随着威严的怒吼响彻花厅,侯府上下顿时噤声不语,下人们忐忑不安。
东方詹沉声呵斥:“当众轻薄陈姑娘的是你,岂有兄娶弟妇的道理!”
四个字砸下来,将几人隐匿的心思戳穿,膳堂内四位晚辈皆陷入沉默,花厅陷入死寂。
东方译唇角几不可察地笑了下,是自嘲的苦笑。
那是煊儿与弟妹的私事,自有二人商议,交待也应爹娘去管,他不过是一个兄长。
自诩站在理智之上,到底还是感情用事了。
望向东方译,二人成婚几年,黄玉昭很了解他,觉察到那一丝苦笑,她抚摸着腹部的手指紧了紧。
她知晓东方译此次自请出长安是为何,或许夫君把握不清自己对弟妹的情感,是愧疚还是感情,是亲情还是爱意?
但伦理道德在他心中根深蒂固,黄玉昭劝自己相信夫君。
何况她知晓弟妹坦坦荡荡,对东方译没什么情意,否则也不会那么直言喜欢她。
听到‘兄娶弟妇’四个字,沈安离眸色一惊,连忙去探东方煊的脸色,果然阴沉至极。
完了完了完了,他又要钻牛角尖了!
虽然情况有些不对劲,但引起兄弟二人隔阂的竟是陈紫嫣,如此说来……
沈安离心头一亮,不会吧?难道陈紫嫣才是主角?我拿了得宠妾室的剧本?
得宠妾室做了正妻……也是,小说中女主死后,妾室自然会扶正,想到此处,沈安离唇角渐渐勾起。
忽然手腕被人狠狠掐了一下,是东方煊,这四个字有什么值得夫人笑的?
沈安离咬牙强忍着,嘴角勾出贤惠的笑容,目光询问:“夫君何事?”
然而东方煊神色阴沉,目光冷地像刀子,沈安离心头一紧,垂头躲过了他的视线。
他明目张胆的承认陈紫嫣是他心上人,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爱纳不纳,若东方煊要纳妾,她不干涉,拿着银票离开便是,若他不纳妾,便......勉强原谅一二。
这般想定之后,沈安离拿起筷子安心吃饭,她就系个局外银~
见夫人一副没心没肺,事不关己的模样,东方煊胸口莫名火起。
他盯着她道:“事已至此,麻烦夫人选定日子去陈府,提亲。”
轻飘飘地话落入耳中,如巨石砸下,沈安离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闷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早已深陷局中。
沈安离紧了紧手指,忍住眼眶一股热意,转头,唇角微笑道:“好啊,一切听夫君的。”
事情忽然反转,侯府上下皆始料未及,祁淑尤甚,这两日明明腻歪得不得了,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试探道:“煊儿,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东方煊觑着沈安离平静的神色道:“不必了。”
祁淑不死心,又转向沈安离:“离儿呢?”
沈安离:“娘,儿媳听夫君的。”
祁淑心沉了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既如此,娘去吧,离儿接着学管家之事。”
她怎么忍心让儿媳亲自去陈家提亲,煊儿也真是的,竟做这么残忍的事。
沈安离淡笑了下:“不用了娘,儿媳亲自去。”
陈紫嫣还不配当朝长公主、侯府主母亲自出面,更何况她作为侯府少夫人,岂有逃避之理。
东方詹:“......”所以我这几日鬼鬼祟祟地在躲什么?
黄玉昭:畜生小叔子!
膳后,回离瑄阁路上,夜风微燥。
春日将尽,夏日已初见端倪,空气略腻,似胶般黏人,想逃。
“夫人不说些什么吗?”
冷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前方的女子轻轻笑了下。
“恭喜。”
她停下脚步,回身,拱手行礼,而后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