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敲窗,赵悦把炭火烧得旺了些,铸铁暖炉上的铜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茶香混着炭火的味道漫开来。小雅捧着杯热茶,手指在暖炉边缘蹭来蹭去,眼睛却盯着陈默摆在桌上的旧相册。
“陈默哥,这张照片里你背后的黑板报是你画的吗?画得真好!”小雅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站在黑板前,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欢迎新同学”,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和气球。
陈默凑过去看,耳根微微发烫:“那时候刚当班长,硬着头皮画的,粉笔灰沾了一身,被我妈笑了好几天。”他拿起茶壶给众人添茶,“倒是赵悦,你小学那篇《我的理想》作文还留着吗?写想当‘会织毛衣的设计师’,被老师当范文念了半学期。”
赵悦正往暖炉里添炭,闻言手一顿,炭块掉在炉底溅起火星:“你怎么还记得这个!那时候觉得设计师能把衣服织得又好看又暖和,比当科学家实在多了。”她起身拿过书架上的铁盒,翻出几张泛黄的稿纸,上面用铅笔勾勒着各种毛衣样式,领口袖口画满了小草莓图案。
“你看你看,这里还有标注‘要给妈妈织件带口袋的’,”小雅指着其中一张,“赵悦姐从小就这么贴心呀。”
“那时候我妈总说冬天揣手冷,”赵悦笑着把稿纸铺平,“结果第一次织口袋,把两只织成了不一样大,我妈却天天揣着,说暖和得很。”
陈默想起赵悦母亲来送核桃那天,老太太揣着个毛线口袋,里面装着剥好的核桃仁,口袋边角确实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被摩挲了好多年。他忽然起身从衣柜顶上翻下一个布偶,布偶的耳朵缺了一只,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身上的花布补丁摞着补丁。
“这是我外婆做的,”陈默把布偶递给小雅,“小时候总抱着睡,被狗咬掉了一只耳朵,我哭了半宿,外婆就用红布给它补了个心形的耳朵。”
小雅小心翼翼地摸着布偶的红布耳朵,忽然眼睛一亮:“跟赵悦姐织的草莓袜子一样,都是带着心意做的东西呢。”
暖炉上的铜壶“咔嗒”响了一声,水开了。赵悦起身泡茶,茶叶在热水里舒展开来,是去年小雅带来的野茶,带着点清苦的香。她给每个人倒上茶,看着水汽模糊了玻璃窗,窗外的雪好像下得更大了,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对了,”赵悦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铁盒,“上次去山里,看到有人编草绳,学了点,给你们编了几个杯垫。”
杯垫是用麦秆编的,上面别着干花,小雅的那个缀着朵小雏菊,陈默的则是片枫叶。小雅捧着杯垫垫在茶杯下,笑得眉眼弯弯:“比商店买的好看多了!我要带回山里给我妈看看。”
陈默摩挲着杯垫上的枫叶,忽然说:“等雪停了,咱们去后山捡些枯枝,我教你们做木刻吧,我爷爷以前教过我。”
“好啊好啊!”小雅拍手,“我要刻个小松鼠,放在我家窗台。”
赵悦看着暖炉边的几个人,陈默正低头研究杯垫的编法,手指轻轻捏着麦秆;小雅捧着茶杯,眼睛里映着炉火的光;窗外的雪还在下,却好像被这屋里的暖挡在了外面。铜壶里的水又开了,咕嘟咕嘟的声音像首温柔的歌,混着大家的笑谈声,让人觉得,这样的日子,慢一点,再慢一点才好。
原来最暖的时光,就是有人愿意陪你围着暖炉,看雪落,聊旧事,把寻常的日子,过成带着茶香和炭火味的诗。